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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弓箭,自打被赐予给大理寺的那天起,便钉死在门楣之上,森寒如铁,有镇邪避煞之威。
而此时,却被挽在一双手里。
谢浚松开弓弦,反手又扣上了一支长箭。
他的视线穿过赤红色的尾羽,凝定在箭镞上。
这一支长箭,箭镞中空,宛如长哨。
他于御射一道,准头颇佳,但那终究是闲暇时的取乐之道,射些野兔飞禽虽十不离九,但鲜有正经操练的时候。
就是这么从容不迫的一箭,却恰恰借力震开了长刀的攻势。
这一箭意不在伤人,其声之厉,如鹤唳般排空直上,震的人耳生疼。
解雪时的棘花枝,便乘隙缠上了刺客的手腕,一拉一拧——
他是打算夺刀了!
只是敌众我寡,其他几把长刀的刀背,却已在同一瞬间轰击在了他身上。
他闷哼一声,拼着腰腹受创,也要把刀握在手中。
握住了!
他骤然抬眼。
他的手掌上都是棘花刺出来的鲜血,要合握住沉重无匹的斩马刀,谈何容易?刀柄裹着滑腻的血液,直欲脱手滑出。
却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马蹄声,至少有数十匹骏马,向着大理寺的方向飞奔而来,瞬息之间,已到门外。
“禁卫夜巡,闲杂退避!
凡持铁者,格杀勿论!”
是夜巡的禁卫,被鸣镝声所吸引,策马而来。
刺客心一横,自知已无可乘之机,当下单手击鞘。
“退!”
谢浚取了风灯,就着火光,匆匆去看解雪时的肘弯。
果真如解雪时所说,那一箭只伤及体表,创口狭长,还在淌血,把亵衣浸湿了一大片。
只是周遭的皮肤早已不复雪玉无瑕,刀背重击出来的瘀青,肿得足有半指,几乎如梅瓶上摔出来的瘢痕般,好不凄凉。
这都是为他而受的伤。
他在伤处摩挲片刻,解雪时虽一言不发,但后肩微微抽搐,冷汗已经涔涔地淌到了下颌处。
“挫伤骨头了,”
谢浚道,“别动,我先给你正骨。”
他扯了腰间晨露囊,让解雪时咬在口中。
解雪时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方才强行击杀刺客,周身浴血,现今还在沿着黑发淋漓垂落,那双黑阗阗的眼睛扫过来时,还含着未褪的杀气。
谢浚被他看得心中一悸,喉结滚动了一下。
“还有哪里伤着了?”
谢浚握着他的手掌,问。
以棘花为长鞭,实在是伤人自伤。
谢浚垂首看了一会儿,把风灯挽在臂上,照那些细密的划伤。
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抽了发冠中的银簪,在火苗里一滚,来挑他掌中的细刺。
风灯朦胧的红光照在银簪上,浑如水波一般,映得人肤光如雪。
解雪时垂落的发丝,几乎近在咫尺之间。
仿佛只要一低头,就能尝到混合着血腥气的白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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