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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人生充满奇谲，一个极细微的因素，会改写一组人几十以至几百年的故事;如果那天我去了，迟到一秒钟，在朋友下水前多说了一句话，那一秒钟，他就不会站在相同的地方，之前和之后那一秒的浪，也未必会噬人;多了一个我，多延误一秒钟，即使所有条件和情况相同，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

这一刻，我们活得实在，但所有的&ldo;实在&rdo;，建基于无数的偶然;因为感到虚无，我们去求签，回头看，真是玄之又玄。

澳门人，或者香港人到澳门，还是会到睡佛那里去问前程;我已经不去了，怕睡佛有意见，怪我话说过了头，泄漏他迂回的禅机。

摸黄河

在珠海的书店看到余光中先生《左手的掌纹》，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大概不是盗版的。

余先生的散文，我看得不少;再买，是因为这本选集选了几篇二千年以后写的新作，还有余先生的近照。

编者说，选材，&ldo;尽可能地展示余氏散文融古今中外于一炉的深厚学养和大家气度&rdo;，算做到了。

选集里有一篇《黄河一掬》，写的是第一次看黄河和摸黄河的心情，&ldo;我虚踩在浮土和枯草上，就探身要去摸水，大家在背后叫小心，岌岌加上翼翼，我的手终于半伸进黄河&rdo;;他是真去&ldo;摸&rdo;的。

&ldo;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又如何?又如何呢，至少我指隙曾流过黄河。

&rdo;这就是余先生散文的节奏，像河流一样，时疾时徐，掩卷，还有回音。

以前，我们听他的《民歌》，那也真是&ldo;听&rdo;的;他的诗，不少让人谱了曲，《民歌》里有这几句：传说北方有一首民歌

只有黄河的肺活量能歌唱

从青海到黄海

风，也听见

沙，也听见

齐豫唱这首诗的时候，余先生，原来还没见过黄河;没见过黄河，却还有那样的感动，因为那&ldo;是胎里带来的，从诗经到刘鹗，哪一句不是黄河奶出来的?黄河断流，就等于中国断奶&rdo;。

我第一次见到黄河是一九八零年，十九岁，带着两千块钱游中国，从罗湖到佳木斯，一个月里坐了一百六十多个钟头的火车，多是&ldo;硬座&rdo;;一天清晨，火车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普通话广播响起来，仍旧是那一把清亮的女声：&ldo;再过一会，列车就要驶过黄河;黄河是祖国的大河，孕育了伟大的中华文化……&rdo;睡眼还惺忪，朦胧而壮美的黄河，那时候，我已经听余先生歌颂过，悲叹过的黄河，就悠扬地，过去了。

路环旧事

我的&ldo;路环乡里&rdo;林秀丽和杨韶开，某日，到小店来喝茶，又说了些路环旧事。

路环岛，三十年前，比澳门半岛还要大;最高的山，最美的海滩，都在路环;后来，半岛不断填海，痴肥肿胀，才比路环稍大。

路环没宣布独立，是中国和澳门的一部分;然而，这一部分和这一部分的人，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同。

路环有个&ldo;信义会&rdo;，为居民做了好多实事;二零零四年佛诞，辉记咖啡室外那片榕荫，就摆了五十席盆菜，款待了上千路环人;我怕热，那天看完巡游就走，听两人说起，错过盛会，好生懊悔。

平日就那两三百个&ldo;原住民&rdo;的大岛，到了四月八，不必送钱招揽，三山五岳，四方来归，这么念旧而且齐心，能说不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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