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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村没有了专卖辣汤肥肠的摊位,但村里人还是爱吃着肥肠,家家都有做辣汤肥肠的火锅子。
麻雀似乎比以前还多,街巷里总是一群麻雀在跳跃,人一走近去,哄的就起飞了,像一片灰布飘在空中,人一走过,灰布又落下来。
※※※
白河一走,媳妇领着两个孩子回了二十里外的娘家,剩下老二白土,日子越发恓惶。
三年后,白河没有回来,嫂和侄儿也没回来,爹死了,没能力办丧事,白土向隔壁洪家借钱买了砖拱墓,再去王财东家借钱买棺木。
王财东见白土人憨,还来帮着设灵堂,请唱师,张罗人抬棺入坟后摆了十二桌待客的饭菜。
王财东请的唱师就是我。
老城村也有唱师,是个苍苍声老汉带着两个徒弟,但他们的水平太差,唱阴歌时讲究喝酒吃辣汤肥肠,走时拿工钱还要孝家给他们装一匣子烟丝。
王财东偏请了外地的我,他们有气,就在阴歌唱到半夜后来到白土家和我对唱。
往常我也经历过对唱的,差不多是软的让了硬的,热闹一阵儿就过去了。
但那一次互相撂侃子,(注:方言侃大山的意思。
)针尖儿对麦芒,谁都想压住对手,不久就动手推搡起来,直到白土跪下磕头,王财东又给本地唱师付了钱,事情才平息。
正因为我在老城村受了气,王财东留我在娘娘庙里多住了几日。
娘娘庙里的和尚是一个哑巴,他并不希望我住在庙里,天黄昏的时候他就指着水井那边的厢房,嘴里呜里呜哇的,我听不懂他的话,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厢房那边站着十八个鬼,那十八个鬼都是被游击队打死的人变的。
我给他说我不怕鬼,还故意把我的铺盖搬去厢房里睡。
和尚就不赶我了,每日除了出外化缘,就坐在蒲团上敲木鱼。
他敲木鱼时我的脊背老是疼,就感觉我是那木鱼,老城村的事让他一槌子一槌子都敲给我听了。
白土埋了他娘后给王财东谢恩,额颅在地上磕出了血,并愿意去王财东家打工抵债。
也让姓洪的把自家的三亩地耕种了,说好等他哥回来了还钱赎地,如果他哥三年里还不回来,三亩地就归了洪家。
姓洪的却要有个立据,白土不识字,说:你信我,我给你割只耳朵。
真的把右耳朵割下来半个。
白土原本就长坏了,像狗一样眼大嘴长,自右耳朵少了一半,更走不到人前去。
※※※
在王财东家,白土舍得出力,又不弹嫌饭碗子。
一次财东家来了客人,客人说:你这长工啥都好,吃饭却像是猪,响声恁大?!
白土从此就端了碗在灶火口吃。
每每吃过三碗,做饭的老妈子铲锅巴,问:还吃呀不?他说:吃呀。
就给他又一碗锅巴。
有时吃过三碗了,起身走时老妈子勺敲着锅沿,问:饱了?他说:锅里还有?老妈子说:没了!
没了白土也就不吃了。
入冬后,王财东又盖新房准备结婚,三间新房的砖瓦都是白土一个人从窑场往回背,脊背上磨出了三个血泡。
村人说:盖房呀?他说:盖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