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皇帝气得手掌发抖，早已被女色和丹药掏空的身子几乎盛不下他的怒火。

隆庆皇帝颤抖着嘴唇怒叱道：&ldo;高恭!朕以往只以为你心系苍生，对你私底下做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能想到你今日竟口出狂言!太子是黄口小儿安能治天下，那这天下谁来治?难道是高恭你吗?&rdo;

&ldo;臣罪该万死!皇上明鉴!臣也是忧心国事一时糊涂，臣绝无二心!皇上，臣随您潜邸一路走来，臣的忠心日月可鉴啊!&rdo;高恭跪在地上几乎是老泪纵横。

隆庆皇帝挥手将书案上的经书笔砚全扫到了地上，厌恶至极地看了高恭一眼，&ldo;到如今你还有颜面说什么忧心国事?开凿胶莱新河一事你安的什么心思以为朕是耳聋目盲什么都不知道!山东巡抚给你送的那四尺高的珊瑚树还真是漂亮啊，是不是还要朕来替你们筹划日后从户部昧下来的银子怎么分?这一凿不仅要苦十万民夫，若是日后真能行漕运也就罢了，就怕连水都放不满!高恭，你这是将我皇明的江山都当成你掌中之物随意戏弄!&rdo;

高恭跪在地上近乎虚软，时至今日他若是再看不清时局那也枉他做了这么些年的首辅。

所有人都是有备而来。

从罗怀夏的挑衅到早朝工部的反水，再到朱骏安的哭诉，甚至皇帝的怒斥，恐怕都是早早备好了等着他高恭。

&ldo;皇上这么说老臣无言以对。

&rdo;高恭低下头，把头上的乌纱折上巾缓缓地取下来，&ldo;这么些年来，老臣不敢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皇明社稷的事情。

皇上的责难老臣不敢受。

新河一事老臣果真有疏漏，但老臣真的也是一心为了我皇明的黎民苍生啊。

皇上，您明鉴啊。

&rdo;高恭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取下乌纱帽后的脑袋上尽余满头的斑白，一根根银丝随着头颅无力地震颤着。

隆庆皇帝看着高恭冷笑，&ldo;高阁老如今倒是有了自知之明。

也罢，阁老也是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朕也不多留你，赐你明日就回开封新郑老家颐养天年。

&rdo;

高恭深深磕了一个头，&ldo;谢皇上恩典!&rdo;

隆庆皇帝发了一通火身体有些吃不消，喘了两口气，摇晃着就要倒下，朱骏安赶紧站起来扶住他，隆庆皇帝疲倦地盖住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ldo;成了，安哥儿，今日的课你也别上了。

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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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司礼监秉笔许循搀着隆庆皇帝出了文渊阁，朱骏安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膝盖，走到高恭旁边，语气温和地说道：&ldo;高大人怎么跪着?地上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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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恭缓缓地抬起头，望向面目纯真的朱骏安，神色中带了几分苍凉。

他动了动嘴唇，铁灰色的胡须挣扎着跳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向朱骏安磕了个头，撩袍起身，挺直了腰板迈步走出文渊阁。

在路过罗怀夏的时候，高恭看着罗怀夏笑了笑，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