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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3页）

陌生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看见许多桂花星子从树上落到了他蓬乱的头顶。

暮色愈来愈浓重，陌生人被绳子套住的身影像一面瘦削的山，倔强地立在我们面前。

&ot;你才是个真正的偷花贼。

可你怎么偷得走我们村的桂花呢？这里到处有童姓祖宗的神灵附在树身上。

&ot;父亲说。

&ot;我不偷。

我花好多钱买你们的桂花，我花好多钱就是要买桂花，山南没有桂花了。

&ot;

&ot;你们难道不能用其它什么酿酒吗？你们真他妈见鬼了。

&ot;&ot;我们喝惯了桂花酒的，许多远地方的人也喝惯桂花酒的。

我们不知道桂花现在这么难找，原先山南是有桂花树的。

每年能酿出好几千罐好酒来。

山南的桂花从来都是采下树酿酒的。

&ot;扣着绳套的陌生人说起这些仿佛掩饰不住山南人的傲气和自尊。

他的瘦脸上明显流溢着桂花的动影，在黄昏里最后一次闪烁。

但是他确确实实累得不行了，疲倦的眉眼间透出一种不祥的气色，使我想起常常经过林子的耍猴人。

我父亲走过去，不让那个枯树一样的身子倒在桂花王的树干上。

他解开了那个绳套，对陌生人说：

&ot;你滚吧滚回你的山南去吧。

&ot;

陌生人摸了摸被勒出血痕的脖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看见他往林子外面走，步子踉跄不定，一路用手触碰着我们村的桂花。

快到河边的时候，陌生人突然站住，看了看深蓝深蓝的天空，回头朝我们这边喊：

&ot;你们看看天，要起大风呐。

&ot;

那声音听起来悲凉极了。

我父亲浑身颤抖了一下。

&ot;那个山南人又来了。

&ot;

&ot;我早看到了，别去管他。

&ot;

&ot;他怎么老是坐在那儿东张西望呢？&ot;

&ot;他不会偷桂花的，别去管他。

&ot;

父亲伏在竹寮的窗洞前，远远地注视着桂花林里的那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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