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处有侍女奉茶，苏珩正觉口干，便端过茶杯小啜了一口，半晌，抬头，见苏烩依旧一副认真辞色，霍然笑了：&ldo;平日甚少见你这样坚持过，罢了，孤争不过你，&rdo;埋头吹散了浮在杯口的茶渍，&ldo;头一回见你这样夸赞一个姑娘，孤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rdo;

苏烩得了准许，喜上眉梢：&ldo;陛下，臣侄其实早就将人带来了。

&rdo;说着，对着近处的侍从招了招手，&ldo;来，萱离，快拜见陛下！

&rdo;

闻言，那个叫萱离的姑娘袅袅婷婷地从侍从中走了出来，行拜礼，三叩首，举止从容静美。

苏珩见她低垂着头，雪颈颀长，青丝如瀑，遮着颜面，料定苏烩送给他的定是个红粉佳人，缓摇着扇子，不以为意道：&ldo;你且抬起头来。

&rdo;

萱离听话地抬起头，果然是倾城之姿，明艳绝伦。

苏珩漫不经意的目光顿在她身上，却是一僵。

&ldo;陛下难道不觉得这姑娘长得像一个人吗？&rdo;

苏珩紧握着扇柄，指节发白：&ldo;如此美人，烩儿当真舍得？&rdo;

苏烩欠下身：&ldo;舍得舍不得的，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只要是陛下喜欢，臣侄愿将心肝肺都掏予陛下。

&rdo;

他又匆匆一眼瞥过跪在地上的人：&ldo;萱离，还不叩谢陛下？&rdo;

萱离挺直脊背，手高举至眉顶，垂着头，身躯颤抖，似窘迫十分：&ldo;承蒙陛下垂青，妾惶恐。

&rdo;

苏珩本是面色僵硬，坐卧难安，听了这话，清冷的眼中重又生起几分热度，忍俊不禁道：&ldo;为何惶恐？&rdo;

萱离道：&ldo;安庆王谬赞，妾并不擅长弹箜篌。

&rdo;

苏烩的脸一瞬煞白了，正想如何解释，却见萱离低伏下身，只露出一团乌黑素洁的发：&ldo;前世，当世，后世，唯有一人能弹得一曲好箜篌，妾远不如她。

&rdo;

苏珩眼睫微垂，缓缓笑了：&ldo;箜篌奏乐，不过一技艺尔，不必认真，孤虽爱听，多也只是听个热闹，&rdo;他看着身体几乎要伏入泥埃的姑娘，微笑道，&ldo;除了弹箜篌，你还会什么？&rdo;

&ldo;妾善舞。

&rdo;

蚕月梨花，梨花树下一刹芳华，只一眼一念间，便决定了萱离的一生。

一生繁华烟火，一生末路相随，一生痴痴等待，一生的笑与泪，悲与愁，运气与磨难，如飞鸿片羽，纷沓而至。

祸国殃民，不过只是一场流散于市井小巷的笑话。

如姬从故事中挣脱出来，似是想象那日的场景，她的眉眼逐渐化作了一池春水，昔日的骄纵与凌厉消融不见，留下的只是小女儿家的娇羞与天真：&ldo;珩郎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呢。

&rdo;

说罢，如姬又陷入了那些纠缠她一生的过往，深深宫殿，重重飞檐，那些回忆就像一朵又一朵血色的彼岸花，虽然有毒，却妖异美艳让人不自觉沉迷，她知道自己再也戒不掉了。

洞房内，桌案上燃着的一对龙凤烛染红了如姬的脸，苏珩拿着一柄细长的玉杆揭开了红盖头，恰看见萱离抬起头对着他盈盈一笑，暧昧的烛光下，萱离目如秋水，薄面生霞，苏珩却微微一怔，停了动作。

缓缓地，他坐在萱离的身边，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