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到裴子柳，单超举起酒壶的动作略顿了顿，不动声色道：&ldo;为什么？&rdo;

李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ldo;你连我都要瞒吗？我在人心里原来就是这么食古不化、冷血迂腐的人哪。

&rdo;

单超：&ldo;……&rdo;

&ldo;小裴都告诉我了。

&rdo;李弘淡淡道，&ldo;那天晚上若不是单超大哥你出手搭救，她这辈子就算完了‐‐裴家把她送寺庙里去关一辈子都算是仁慈的。

呵呵，你别以为是开玩笑，那些儒家世族就是这样，归根结底都是我造的孽。

&rdo;

没想到裴子柳竟然把这要命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太子，到底还是年纪小，对太子充满了天真的信任，不过由此也可以从侧面看出太子的品性在周围众人心里如何。

单超不由道：&ldo;此事是贺兰敏之禽兽不如，跟殿下有什么关系？&rdo;

李弘直截了当地问：&ldo;如果小裴没有跟我好，那些人还会盯上她吗？&rdo;

单超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ldo;他们觉得裴家是想把女儿嫁给我‐‐虽然裴家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圣上也有这个意思。

因此毁了小裴，也就间接打击到了东宫、打击到了我，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否则小裴一个小姑娘，值得他们算计什么？&rdo;

李弘伸手去拿酒壶，单超却把手一收：&ldo;太烈了。

&rdo;

李弘也没执着，叹了口气。

&ldo;我并没有特别喜欢小裴，至少……刚开始是不太喜欢的。

&rdo;李弘顿了顿，说：&ldo;但那些算计和交易是圣上、裴家和更多有利益牵扯的人们的，她只是个来陪我的小姑娘而已。

久而久之，在我心里她就像是我的小妹妹一样了，没想到这也害了她。

&rdo;

单超瞥了眼太子，发现这帝国最尊贵的少年脸上竟浮现出和年纪完全不相符的颓丧，想了想便安慰道：&ldo;别多心了，万幸最后没事。

&rdo;

&ldo;‐‐万幸。

&rdo;李弘加重语气重复，冷冷道：&ldo;最后没事也是因为有单超大哥你，要是换作我，手无缚鸡之力，外有重重桎梏，我拿什么去救她？百无一用是太子啊！

&rdo;

这话说得十分犯忌，单超立刻喝道：&ldo;殿下！

&rdo;

太子蓦然收声。

尴尬的气氛足足僵持了半晌，太子才似乎赌气似的，迸出来一句：&ldo;我也没什么办法，以后不亲近她也不理她，这事就完了！

&rdo;

单超是真的喝多了，脑海中竟刹那间掠过一丝混合着荒谬的讥嘲，那情绪还从他话音里遏制不住地带了出来：&ldo;殿下若真的这么想，以后就谁也不亲近谁也不搭理，岂不是谁都害不着，一辈子都干净了？&rdo;

李弘当即一愣。

&ldo;迫于一时情势而无能为力不算羞耻，但连想做点什么的心都没有，一味消极退缩，又能退到哪里去？&rdo;单超不假思索，这番话像是早已被什么人烙印在脑海中一样，自然而然便质地有声地脱口而出：&ldo;江山广阔天地浩大，但一个人可以退缩之地不过方寸。

如果连应该承担的责任都畏缩放弃了，退到最后只能束手待死，岂不是死得更窝囊？&rdo;

太子呆住了，单超也有点发怔。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恍惚模模糊糊地闪过了什么，似乎有个熟悉的、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声音，也在他耳边说过相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