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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3页）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

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清嘉。

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

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那ji人轻舒云板，慢展歌喉，唱的是杭城民康物阜，胜景如画。

词是绝妙好词。

据罗大经《鹤林玉露》载，此词流传至江北，金主完颜亮闻歌，&ldo;欣然有慕于&lso;三秋桂子，十里荷花&rso;，遂起投鞭渡江之志。

&rdo;原来金兵南侵，却是由柳永的词而起。

若是真的，柳永当是第一个因词改变时事的词人了，也不枉他自封&ldo;白衣卿相&rdo;。

然而这是野老乡谈引出来的遐想，在历史上做不得准的。

我只是不知，当时他在旁听到&ldo;千骑拥高牙&rdo;，&ldo;归去凤池夸&rdo;时，会不会觉得心酸？我柳永一身才气，竟要做此谄媚之辞，那香艳的酒喝到嘴里，是涩还是香？

人世真是这样，可以是华丽深邃，亦可以幽苦艰绝。

不是你该走的路，怎么挤也挤不进去；勉强挤上独木桥，眼见得许多不如自己的人轻松过河，登堂入室，自己却也走不到头。

柳永一直是科场失意，宦游各处。

他大约五十岁时进士及第，一生只做过一次小官，在任期

间，清廉正直，官声甚好，却也没因此有什么大作为。

有一次，他在《西江月》中说：&ldo;纵教匹绢字难偿，不屑与人称量。

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

&rdo;不曾想又招来祸端。

他的放荡疏豪惹来当朝丞相吕夷简的嫉恨，上奏弹劾，宋仁宗因此罢免了他。

多年坎坷，柳永终于灰了心，认清自己的命途，顺应天意。

他遂以ji为家，自称&ldo;奉旨填词柳三变&rdo;。

中华大国文明泱泱，敬天恪物，大到时势变换，星月轮转，小到一家一人的生情死意，都要候上天的安排；虽有个天意无常在，但上至天子，下至黎民都可以是安然平顺的。

这种承受也是一种力量。

既然登天无路，不如谨守天意，&ldo;且将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rdo;人生若能一路欢歌，到底也不枉桐花万里。

他便真流连于这烟花地不去了，与伶人ji女相来相往。

不是他自绝与上，甘于&ldo;下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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