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例:UC浏览器、QQ浏览器)
精彩阅读夜色小说网
水坝事件之后,土生他大实在无法容忍自己娃的胡作非为,断然决定给他娶亲,用婆姨的绵软来消磨他的性子,他不敢想娃能当官光宗耀祖之事,可也绝不愿有朝一日霍家闹出个黑狼那样的土匪来,他终究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只要娃也能是个安分守己的农民就足矣。
更为关键的是,娃早点娶亲,也能早点知道霍家是否真的会在土生这代断了香火。
也许多去归元寺烧烧香,佛祖能普渡众生,应该能被感化,而使霍家能传下去哩。
不管土生有啥想法,农历十月,择了个黄道吉日,土生他大把土生的婆姨桂桂用小毛驴从邻村他娘家驮来了马家沟。
土生对于庄户人家娶亲已经不陌生了,从他记事后每年都要见上这么几次,无非是毛驴上扎条红绸子,从哪里驮来个穿着红布衣裤的女娃,在村口放上挂鞭炮,到院门口再放上挂鞭炮,花生、红枣往院子里一撤,伴娘扶着新媳妇踩着花生、红枣走进窑洞,和新郎官拜天地,拜父母,互相对拜,然后新娘进洞房里去呆坐着,新郎官则傻呼呼地在院子里陪着亲朋好友、邻里乡亲们喝酒吃肉收礼钱,酒性好的,夜深之时还能摸着新房的门,酒性不好的,就只能烂碎如泥,被人抬到炕上去呼呼大睡,或吐新媳妇一身臭烘供的东西。
土生居然对自己的终生大事既没有什么激动,也没有什么好奇,更没有不谙世事的十五岁男娃的局促不安。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蓝布衣裤,歪扣着一顶城里人很认为时髦的粗呢礼帽,平淡地站在村口,在鞭炮和唢呐响声中,接来了注定将影响他几乎一生的那个叫桂桂的女人,将她按照马家沟的礼俗送进粉刷一新的窑洞。
本来这窑洞中住着他四个姐姐,而在他娶亲时,这四个姐姐早都先后嫁了出去。
他没有想到自己天生有着喝酒的海量,以往他几乎没有喝过酒,即便逢年过节喝上一点,那也是酒糟,没什么辣,只是甜呼呼的,像是喝糖水,而这娶亲的喜宴上喝的是很醇的玉米酒和红苔酒,乡长马孝贤的二儿子马方还背着他大送来的四瓶庄户人家罕见的山西杏花村的竹叶青。
几种酒掺和着喝下去,土生尽管觉得心口窝口火烧火燎,面皮上烫烫的,像是发着高热,可他绝没有天昏地旋的感觉。
李仲海走后和他处得比较亲近的一个名声不好的寡妇的男娃马牙子,跟他一口气干了三老碗玉米酒,喷着酒气嘟哝:&ldo;生娃,你好福气哩,这就娶上了婆姨了,我长你一岁,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搂个婆姨睡到晌午端。
生娃,你那东西露头头没有,哥教教你,别戳错了地方。
婆姨吓,你别怕,告诉她,头回疼,二回麻,三回像是蜜蜂爬哩。
&rdo;
土生转身离开马牙子,别的桌上有人叫,他大让他去陪酒。
他才用不着别人教,他早知道撒尿的东西除了撒尿还能管什么用,他也知道婆姨才不会叫疼,她们稀罕着男人压到身上日她们哩,她们会叫,那不是疼,那是舒服得像成了仙。
他就是从大和后娘那里看来的,看得真真切切,永世不忘。
他大先喝醉了,轰着人们快走,说是别误了生娃的好时光,洞房之夜小登科,赶快给霍家续上香火。
来客们都知趣,喝干了碗里的酒,剩下一院子杯盘狼藉,打着饱嗝,一个个离去了。
庭院里顿时静了下来,邻家都住得很疏散。
除了吼叫,谁也不会听到邻家发出的声响,霍家四周只有秋蟋蟀在惨鸣,它们比谁都最先感到冬意正从北方渐来,一轮满月从塬顶轻柔地向上飘浮,使马家沟的沟沟坎坎,坡坡梁梁都染上银色,影影绰绰的地方似乎隐藏着些生灵,鼓鼓胀胀的,却又永不出现。
马牙子和两个想听房的男娃暴露于月光之下,被土生后娘操起根扁担赶狗一样赶了回去。
院门&ldo;咣当&rdo;一声关上了,而这时土生也走进了一直燃着红烛的洞房,小心翼翼地插上木门栓。
站了一刻之后,他才抬头望去,只见桂桂盘坐在炕沿上,祥和,安宁,沉静,温顺得像是画上的观音,他心中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想到了自己从没有见过的亲娘的形象,他断定,他亲娘一定是这个样子。
于是,他凑近了些,呆呆地看着自己婆姨桂桂的脸蛋蛋。
这脸蛋蛋并没有格外出众之处,算不上漂亮,更不妖艳,但十八无丑女,那光润润的肌肤在不很明亮的烛光下让人感到庄户女子的秀美。
她和大多数陕北女子一样,脸蛋蛋圆圆的颇似古书绣像上的唐朝仕女,眼睛不大,细长的,眉毛不浓,也是细长的,鼻梁不高,同样是细长的,只有嘴小小巧巧,圆圆润润,在这样的女子身边,任何男人都会有一种安全感,有一种可以信赖她定将伴你终生的自豪感。
土生从前没有见过桂桂,只知道她家是米脂的,也是庄户人家的娃,大他三岁,后来她过继给一个远亲,才到了肤郡县金城镇西面的杨树坪,经媒人牵线,嫁来了马家沟,而这父母之命包办下来的婚姻,在他见到了桂桂之后,觉得没有什么可令他不满的,于是,他脱下衣服,一口吹灭了蜡烛,倒在铺上了新被的炕上,准备睡觉了。
火光一闪,红烛又被燃着,桂桂大姐姐似的告诉土生:&ldo;娘说了,洞房花烛夜,要点长命灯,不兴黑洞洞地睡。
&rdo;说完,她羞涩地转过身,在阴影处脱去了红袄红裤,只着一件红布肚兜,爬到炕上来,躺到土生身边。
土生感觉到她的身子有点发抖,四肢僵硬硬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像是摸自己很喜爱的那条大黄狗。
桂桂没动,如同正在狼口下的一只小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