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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文遣走侍女正是为此。
她道:“昨夜是太女遣人到观中送礼服,那人欲单独见殿下传话,但被道长拦下了。”
李淳一问:“来者是哪个?”
“来者是太女府上的一位幕僚,据闻近来十分受宠。”
司文说得含蓄,实际是指李乘风的所谓男宠。
李淳一忽然想起昨天傍晚想要送她去太女府上的那个男人。
李乘风明知道她发热体弱,雨夜里却遣男宠前来。
打算单独见面传话?这其中的心思不太好猜,但李淳一知道,送礼服也好探病也罢,都是借口。
她骤抬眸,又问:“昨日可还有其他人来过?”
“没有了。”
司文眸光中没有半点隐瞒,这应是她所知道的实情了。
那宗亭的到来又如何解释?不从大门进,难道翻墙入?可他昨夜似乎干燥清爽得很。
至德观是女观,晚上闭门后便谢绝男客,宗亭避开耳目悄无声息地进来,并不是太轻易的事。
但他为何要来?
李淳一短促闭目回想一番,昨夜他前后态度很是不同,起初戴着金箔假面时的狠戾模样差点吓到她,摘去面具后则又是一番姿态。
他伪装成陌生人前来吓唬她,又说她“因病卧榻,周围无人可信,若遇人图谋不轨,便无计可施”
,分明是警告。
好像倘若他不来,就会有心怀不轨的人前来,且后果严重难以估量。
因此他移去假面,流露虚无缥缈的温情,给出信誓旦旦的承诺。
他低着头同她说“只有臣能保护殿下”
的那一句,李淳一仍记得十分真切。
她下意识舔了一下唇角,忽听司文道:“观中如今也未必太平,殿下可是要多作些防备,或是避一避?”
李淳一移开那礼服,将她推演幻方2的盒子搬上几案,似乎并不害怕,只说:“避无可避,要来的总会来的。”
司文看她低头推演的幻方已达百数,繁复细密,变幻莫测,遂问道:“殿下推演幻方之法,是贺兰先生所授吗?”
李淳一思路骤停,抬首回说:“不,另有其人。”
司文只知她在江左封地这些年,是以青年名士贺兰钦为师,没想到还另有师傅。
幻方是孤独的算学游戏,不便打扰,司文遂识趣离开,只留她一人沉迷这数字变幻。
秋日天光渐短,临近傍晚时天阴了下来,东风刮得很是恣意,似乎明日又要变天。
年轻女冠们在日暮前忙着收符章,晒了一天的符章已经干透,每一张在俗世人眼里都显得神神秘秘。
李淳一练完功,换上亲王服往宫城去。
她很久没见女皇陛下了,甚至不太记得那张脸。
女皇不太喜欢与她亲近,只扔一座空荡荡的偏殿给她,拨几人照料起居,也不带她念书,完全放任自流。
而那时她李乘风与阿兄李琮,早已入东宫馆阁学习,似乎再长几年就要成为国之栋梁。
她到十几岁才勉强入了国子监,与门阀世族家的子女们同窗。
国子监的生活短暂,谈不上十分愉快,但也不能说一无是处。
如今回想起来,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恣意的时期,不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