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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要是有一点表示,我立刻就会改变主意。
可是妈一点这样的暗示也没有,矢口不再提手术的事。
为此,妈就把命都搭进去了。
※ ※ ※
九月二十四号,星期二。
清晨五点多钟的时候,妈坐起来了。
我问她:“您要干嘛?”
她说:“我要收拾、收拾行李,准备上路了。”
我心里一惊,觉得这话很不吉利。
便对她说:“您上什么路!
您是去做手术,什么东西也不用带。”
她才又躺下了,像个幼小的、听话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理发师又来给妈净了一次头皮,留在妈脑后的那一缕头发也就最后地消失了。
七点多钟,那个姓周的护士来给妈插道尿管。
我看见消毒包有两根道尿管,就对护士说:“请给我妈插一根细的。”
因为有过插道尿管的经验,知道插细的要比插粗的痛苦少一点。
可惜我只有这点经验,我要是能有更多的经验,妈就可以少受很多罪了。
或我要是能把妈将要经受的一切先经受一遍,也就知道哪些事该怎么做,而不会留下那许多的遗恨。
插过道尿管之后,给妈打了一针镇静剂。
不论插道尿管或是打镇静剂,妈都很安静。
直到进手术室,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
我又把妈满口的假牙摘下,包好。
七点四十五分,手术室的护士就推着车来接人了。
我一个人无法把妈抱上推车,只好求助于那些像我一样陪床的男士。
然后我一个人推着车向电梯走去。
这情景可以说是罕见。
哪一个去手术的病人,不是前呼后拥在满堂亲属,或是机关领导、同事的中间?
有两个病人的陪床家属动了恻隐之心,不但送我一兜食品和饮料,以备手术时间过长我在手术室外饮用,还帮我推车。
我看了看那一兜有备无患的食品,才明白我是多么没有打这种仗的经验。
可是我不明白,这种时候人们还会有饥渴之感吗?
可我那时谁也不需要,我只想单独和妈在一起。
此时此刻,只有我和她。
不论在这之前我考虑了多少,事到临头,还是觉得手忙脚乱,心里没底,什么也没准备好,可就是再给我多少时间,我照样会感到没有准备好,照样会感到:为什么这样匆忙?
不过,我要准备的是什么呢?
又“什么”
是这样的匆忙?
似乎有一种我不能理喻的力量,将我一分为二、又将我合而为一。
那一个我、看着这一个我,这一个我、看着那一个我。
谁也帮不了谁,谁也救不了谁,谁都觉得谁不是真的。
唯一正常的感觉是我的心在慌乱地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