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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令晚这颗心才算稍稍放下,便让木香送老大夫出去。
自己则坐到床沿上,握住母亲那苍白而冰凉的手。
她的手指很细很白,薄透如纸,底下淡青色的脉络隐隐可见。
大概因为太瘦了,骨节有些凸起。
她见母亲昏睡中眉间仍蹙着,抹了把眼角的泪,替母亲把手放回去,掖好被角。
嬷嬷走到屏风后,将方才大夫人来此间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
嬷嬷年纪大了,人也瘦,嘴唇一张一合,眼泪流淌在脸上的沟壑之间:
“小姐,容老奴多一句嘴。
夫人最放不下的便是小姐您,千万不能答应大夫人说的婚事。
那安平伯是个什么东西,连老奴都听过一耳朵。
且不说他长得如何肥腻不堪,光日日逛着青楼,吃喝嫖赌样样都沾。
且还听说他早已被掏空了身子,还有些不良的癖好……”
许嬷嬷说到这里忽然就顿了下,发觉自己光顾着劝阻小姐,竟失了分寸,这样腌臜的话都讲出来与她听。
忙转了话头,叹了口气道:
“我原不该同小姐说这些,我怕小姐一时情急便答应了下来。”
陆令晚将许嬷嬷的手握住,勉力冲她一笑:
“嬷嬷,我省得,你放心。”
陆令晚走出来的时候,大夫人乔氏正饮着手中的茶。
见她来了,将茶杯往几上一搁,脸色仍是有些不快:
“晚姐儿,你娘可有什么大碍?”
“大夫说无妨的,劳大伯娘挂心。”
乔氏这才心中安定了几分,脸上却柳眉一横:
“也是老天保佑,你娘没什么大碍,否则我这儿可说不清。
唉,这我就是个操心的命,尽干些出力不讨好的事。
我好心好意地给你看上了一门亲事,来同你母亲说。
我却要被你母亲骂恬不知耻,还朝我摔着茶盏将我骂了出来。
姐儿,你倒是评评理,按理说疏不间亲,我不该在你个小辈面前叫什么。”
“可你说这些年,当初正是你父亲执意要娶你母亲,平白气的老太爷早早的去了。
当年太夫人也因此生了芥蒂,待你们二房失了些妥帖,哪一次不是我们大房从中周旋………后来你父亲在朝中的事务上出了纰漏,也是你大伯冒着风险给他压了下来。
你伯父念着兄弟情谊,至今也不肯分家,对你们这些小辈也是多有造福。
都说生米恩斗米仇,怕果真不错,我在你母亲心里不过是个恬不知耻、蝇营狗苟的小人。
给你说门好的心事,伯娘还能害你不成?”
陆令晚一边听着,指尖掐进掌心里。
老太爷的死凭什么要怪在她母亲?身上大房对二房又何时有过照拂?起先那几年大房对二房总是打压,父亲在朝上之事的纰漏她倒还好意思说,便是想分家又不想割舍财产,这才祭天大典上动了手脚,害的父亲险些罢官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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