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达京城时，天气渐暖，嫩绿装点出的柳树抽出新芽，赵韫火气大，裴望舒仍穿厚实的大氅，他已经着一袭单薄的纯色圆领袍衫，也不嫌冷，在车厢里呆的无聊，时常在长长的队伍前后跑马。

早春细雨朦胧，淅淅沥沥的雨幕下，两批人马进了城后便分开，赵韫去往皇宫见陛下，裴望舒则是领着王府众人前往京城的裴家老宅。

顾晏早得了信儿，在府里坐立不安呆不住，便领着平安站在大门口等着，怀里还稳稳抱着快满周岁的阿腓，裴乐康不在的这段时日，这小家伙倒是黏父亲黏得紧。

林嬷嬷眼尖，马车队伍甫一在街上拐角处露头，她便惊喜道：“来了来了，姑爷，是世子他们回来了。”

娘亲舅舅走了这许多时日，平安想念得紧，看见扬着金绣“辽”

字的旗帜，再顾不得许多，不及马车行到近前，便撒丫子跑过去，嘴里还大喊：“娘，舅舅…”

林嬷嬷一时不防，手里没攥住，让他灵活的小身子溜了过去，急得在后头直拍大腿，“哎哟，我的祖宗，这外头还下着小雨，着了凉又得生病受罪。”

又朝旁边去拿油纸伞的小厮道：“快，快追过去给小少爷打伞。”

顾晏单手抱住哼哼唧唧的阿腓，另一只手伸出檐下，细密的雨丝打在掌心凉凉的，阿腓好奇，也学着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接雨水，被他笑着按回去，“嬷嬷，不碍事，雨下得小，淋这一小段路生不了病。”

说话间，马车已是行至近前，伺候的小厮连忙七手八脚地围上来牵马安置，一身素净的裴乐康踩着锦纹彩绣软凳下了马。

瞧见许久不见的小儿子喜不自禁，伸手便要把大了一圈的阿腓抱过来，谁知小家伙小身子一扭，被林嬷嬷养得胖嘟嘟的脸颊埋进熟悉的阿爹怀里。

见此，裴望舒开口安慰她，“小孩子不记事，阿腓现下与姐姐分开这么些时日，怕是陌生许多，过些日子就好了。”

顾晏见妻子露出失落模样，大掌轻轻拍了拍怀里小家伙圆滚滚的脑瓜，温和道：“舒哥儿说的是，你刚走时，阿腓日日闹脾气寻你，我与嬷嬷都招架不住，前些时候方才好些，你往后多带他，不出几日就又跟你亲近了。”

裴乐康也想得开，拿小儿子无法，又去寻大儿子，刚一扭头，便见近日愈发壮实的裴奕朝脖子上骑着嘴角都要咧在耳根后的平安，颠颠地走过来，乐得平安嘎嘎直笑。

“哎呦两个小祖宗，快放下来，回头给摔着了。”

这才到了京城，还没进府门，林嬷嬷便有操不完的心。

裴奕朝倒是听林嬷嬷的话，胳膊往后用力一提，便把平安给放下来，拍拍他脑袋道：“二舅舅下回再让你骑大马。”

平安不依，扭麻花似的抱住裴奕朝的大腿不放，嘴里直喊：“二舅舅，再来一回，就来一回。”

顾晏是官场士大夫，平日里恪守君子之礼，自然不会抱他骑大马，至于裴望舒，两只细胳膊能抱起他便用尽了全力，也只有长大的裴奕朝身子结实，性子又不拘一格，时常带着他疯玩。

裴望舒不理两人之间的官司，转身朝默默立在后面的徐岘道：“岘表哥，快过来。”

又向顾晏解释：“姐夫，这便是我信里说的姑姑的儿子徐岘，此行跟着来京城进学。”

徐家的事她在送往京城的信里大概说了一遍，想必姐夫信里也有数。

徐岘作揖见礼，“见过表姐夫。”

他虽听过表弟们嘴里提到过这个在京城述职的表姐夫，但也是头一回见到顾晏。

“岘哥儿不必多礼。”

顾晏对这个徐家的嫡长子，岳丈家的外甥隐隐有些印象，母族显赫，却不得生父喜爱，只怕平日里日子不好过，现下看着虽眉目清隽，但却是个病弱的脸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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