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奇很清楚，等他家彻底完蛋，他和许小鸣也会渐行渐远。

留下这些贺卡，只是徒增烦扰。

可惜人就是这样，想得再明白，仍要向着不明不白的地方走到底。

初二那一年，方俊奇过得浑浑噩噩，他以为一切都不会有转机时，却仿佛被上天眷顾般，转忧为安。

方俊奇与父亲不亲，很少过问家里的事，但这次他问了。

方父算是死里逃生，以前胡天海地，现在老实了：“齐暮是个好孩子，这份恩别忘了。”

方俊奇一震，详细问了起来。

方父把齐大山出手相助的事一一说了，方父又道：“这要不是看在你和齐暮的关系，他哪里会管？”

他浑浑噩噩过了半辈子，自以为混得不错，可临到危急时刻，没人出手相救，反倒是儿子的发小帮了他们。

方俊奇整宿整宿没睡，心中有感激也有警醒。

不能再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他和许小鸣不一样，即便方家不倒，他们的人生轨迹也截然不同。

许小鸣可以倚仗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兄长，而他必须趁着父亲还算明白，趁着齐暮给他造的势，尽快撑起这个家。

他开始努力学习，开始亲近父亲，甚至去努力了解家里的生意。

日子充实了，那些小情小爱也就淡了，他觉得这样挺好，一辈子有齐暮、尹修竹、许小鸣这样的朋友，值了。

平稳的情绪持续到了初三。

初三毕业时他得知了许小鸣即将出国的消息。

那一刻他才清醒地意识到，喜欢一个人不是故意冷淡就能消失的，反而会因为天长地久的相处而浓烈到连他自己都惊诧的地步。

他不想发脾气，甚至还觉得许小鸣出国也挺好的，这样他就能断了念想。

可还是忍不住难受，完全控制不住情绪，连努力维持出来的虚伪表面都撑不住了。

他只想告诉许小鸣，别走，无论如何别走。

后来许小鸣留下了，他们一起升入了高中。

而那时候方俊奇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小傻逼身上投入的感情比想象中要多太多。

想收是收不回来了，回应也不可能得到回应。

怎么办呢？方俊奇只能忍着。

他和尹修竹不一样尹修竹没了齐暮会失去整个人生，他没了许小鸣无非是痛苦些，但还有自己的人生，而许小鸣也可以不被打扰，继续他自己那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样就挺好。

方俊奇从小谨慎，宁愿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也不想把一切搞到无法挽回不可收拾的地步。

撕心裂肺的爱情什么的，不是他生命的必需品。

方俊奇更加努力的学习，更加努力地帮着父亲做力所能及的事。

如同他所想的那样，方父在渡过危机后又本性毕露，开始花天酒地。

方俊奇这次却不想放纵他了，外面的女人一个别想进这个家门，公司的事他也在齐大山的帮助下牵制他。

方父破口大骂，说他胳膊肘往外拐，成了齐大山的一条狗。

方俊奇冷笑：“没有齐叔，你和我现在就是路边的两条死狗。”

方父哑口无言，才意识到这个被自己忽视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

等到高中毕业，许小鸣要出国时，方俊奇已经可以坦然面对。

无论出不出国，他和许小鸣都势必会分开，在国内还是国外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平衡这份感情——很长久很沉重，却也能轻轻放下了。

当他一辈子的朋友没什么不好。

方俊奇因为家庭也因为性取向，对婚姻和家庭都毫无期待，单过一辈子也挺好。

谁知他心如止水，许小鸣却不停地在他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