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虽生了两盆熊熊炭火，依旧寒意极重。

冷气飕飕地从地面的青砖渗出来，不屈不挠地钻过厚厚的靴子，朝人身上逼过来。

巨烛燃烧释放出的轻烟氤氲起一层纱幔，宛如春天的薄雾，参差被拂。

外面寒风凛凛似刀，殿内也是红烛晃动，忽暗忽明。

赵光义忽然站起身来，亲自去关一扇没有掩得严实的窗子。

一直静立一旁的阿图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倒进了桌案上的酒壶中。

待赵光义回过身来，他已轻巧地退回了原处。

等了两刻功夫，赵匡胤才回来万岁殿中，道：&ldo;劳皇弟久候。

&rdo;赵光义道：&ldo;不敢。

&rdo;赵匡胤道：&ldo;朕有国家大事要同晋王商议，你们都退出去。

&rdo;侍从闻言便一齐躬身退了出去。

赵光义挥了挥手，阿图便也退出殿去。

赵匡胤见殿中无人，这才邀赵光义坐下。

皇帝一向坐不惯椅凳，只要不是正规的宴饮场合，还是喜欢席地而坐。

地毯上铺设的锦褥很厚很软，一如往常，今晚却给赵光义带来一种极不踏实的异样感觉，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警惕起来。

赵匡胤道：&ldo;皇弟，朕意已决，一定要迁都洛阳，预备在明年正月朔日宣布此事，你可有心理准备？&rdo;赵光义道：&ldo;是，臣弟遵旨。

&rdo;

赵匡胤道：&ldo;朕今日叫皇弟来，还有一件事要对你坦白。

不过这件事实在……实在……&rdo;他其实之前已经向晋王暗示此事，不料晋王骤然晕厥，从此卧病。

一时感到难以启齿，便取出从不离身的玉斧，有节奏地顿拄在地上，发出清脆的&ldo;嚓嚓&rdo;声。

赵光义忙道：&ldo;皇兄不必为难，皇兄若立皇侄德芳为储君，臣弟一定竭力辅佐他。

&rdo;赵匡胤道：&ldo;皇弟此话当真？&rdo;赵光义道：&ldo;臣弟之言发自肺腑，赤诚忠心，天日可表。

&rdo;当即起身下拜。

赵匡胤大喜道：&ldo;好，好，如此最好。

&rdo;顿了顿，又道，&ldo;不过，朕要对你坦白的并非这件事，你可还记得母后临终前的情形？&rdo;赵光义道：&ldo;当然记得。

母后忽然说有话要对皇兄说，命我们退出殿去，只留下了皇兄和赵普。

&rdo;

这是他一直大惑不解的事，因为母亲杜氏一向最爱他和三弟廷美，不知道如何在最后关头将他二人赶出去，以致连最后一面也未见到。

赵匡胤道：&ldo;不错，当日你退出后，母后是朕何以能得天下，朕说是祖宗和太后的恩德与福荫。

母后当即反驳道：&lso;你想错了！

你能够得天下，只是由于周世宗把皇位传给了一个幼小的孩子，使得国无长君，人心不归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