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家乡那边的习俗，家里长辈去世，头七到七七，每隔七日都要祭奠，往后的忌日要上坟，农历七月十五要上坟，清明、十一、大年三十也要上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山东人这么喜欢上坟。

自打那年他捅了父亲刀子，每年除了过年那两天都不见他了，如今父亲死了倒是隔三差五要见。

那阵子天天下雨，出去走一趟，溅一腿泥点子回来，他也懒得收拾。

后来索性不出门了，也不想洗衣做饭，饿了就垫点馒头，困了就倒在炕上睡一会儿。

夜里几乎是睡不着的，即便睡着了凌晨一两点也会醒。

他在炕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只能昏沉沉起身，趿着拖鞋从东屋走到西屋，屋子不大，但他一个人住，还是显得空旷。

有时他也会搬条板凳去院子里坐一会儿。

阴天没有星光，墨色天空里只看得见一团团浅灰色的厚重的云。

凌云望着天空看上好久，天也不见亮，长夜仿佛没有尽头。

在他失眠的那些日子里，高考成绩出来了。

英语只考了56分，但他的数学和理综几乎都是满分，语文考得也不错，即便弃考一门，总分也过了600。

其实去北京读个好大学也不是难事，但他却选择了南方的一所双非本科。

这事很快在老同学中间传开了，陈秋白也知道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他，有一天母亲却主动提了起来：“去凌云家看看吧。”

母女俩避开了凌云给父亲做七的日子，骑车去了凌河村。

去之前，李丽君特地去县城给凌云买了台手机，又去集市买了些日用品和吃的，中午煮的青玉米和豌豆也带上了。

她们到的时候，凌云正在里屋补觉，她们敲了很久的门他才过来开。

陈秋白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穿了件旧t恤，头发有点乱，头顶一撮毛翘着，表情有点懵，还带着睡意。

李丽君进门说：“这是睡了觉呢？还道是你不在家。”

凌云问了声：“李老师好。”

又看了陈秋白一眼。

陈秋白把手里的两个购物袋递给他，说：“我妈给你买的。”

不等凌云说什么，李丽君又说：“我去集上割了两斤猪肉，你拿出来放在冷柜里。

还有些玉米、豌豆，晌午刚煮的，你也拿出来晾着。”

凌云知道这些东西不好往回带，只能接了过去。

李丽君随他进了堂屋，等他收好吃的，又把手里的手机盒子递给他：“给你买了台手机。”

凌云说：“李老师，我不要，您给秋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