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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北大荒来人到北京招收知青下乡,我们就坐不住了,应征者如云,报名者如潮,就像现在大学毕业生的求职招聘会上一样人山人海。
对比插队去的农村,北大荒充满别具的魅力,最不一样的一条:每月有32元钱的工资。
北大荒来人格外的牛,还要左挑又拣的,并不是扒拉扒拉脑袋,每一个人都要的呢。
开始的时候,我和老朱因为出身不好,就没有被批准,得到坏消息,急得我们两人深夜里赶到北大荒来人在西华门附近的驻地,拍开了他们已经熄灭了灯光的房间,找到了当时北大荒负责招收知青的负责人邓灿,磨破了嘴皮子好说歹说,才感动了邓灿,网开一面,破例将我们两人补进到北大荒的名单里去。
那一晚,我和老朱跟邓灿分手,没有回家,走出西华门不远,就走到了天安门,灯火辉煌的天安门城楼和城门上方的毛主席画像,让我们感到那样的神圣,我们的心里洋溢着说不出的激情,任那一年7月的夜风吹散,在天安门广场上翻滚着激荡的浪花,一朵一朵的,我们都看得见,看得那样的清晰。
第二天白天,我和老朱又特意去了一趟天安门广场,拿着照相机,在天安门前照了一张相片。
我们就是揣着这样一张照片,像是在怀中揣着天安门一样,神圣而庄严得不得了地去的北大荒。
是的,那时,我们就是这样的可笑。
那时,我们激扬而时髦的口号是:不做笼中的鸟,要做云中的鹰。
我们崇尚的是毛主席诗词里恢弘的意境: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今日何方,赣江风雪弥漫处。
而我则在去北大荒的前一夜,在日记本上悄悄地却自以为是地抄下了两句古诗: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
我有辞乡剑,玉锋堪裁云。
一句是晋陆机的诗,一句是唐李贺的诗。
就像今天年轻的孩子认真而仔细地抄下了周杰伦或she的歌词一样。
青春的本质和习惯动作都是一样或相似的。
36年弹指一挥间,真真是人生如梦。
鬼使神差,我们竟然走了一个轮回一般,又聚会了在这里。
北京站的钟楼如一个沧桑的老人,不动声色地望着我们。
其实,我们谁都知道,人生场景的重复,并不是人生真正的重复,一切可以重头再来,只是歌里唱的童话罢了。
人生是一次性的,可以回首瞻望,却无法回脚重走过去的路。
只是,这一次,我们偏偏要重走老路,有些不为而为之。
在新世纪之初怀旧情绪如同蒲公英一样扑满世界的角角落落的时候,我们明知这样重新拾起的记忆,很可能只是一只只气球,色彩绚丽却是轻飘飘的,一触即碎,但是还是不可阻挡地迈上了这条老路。
也许,这就是我们这样的一代人的命运,北大荒,酸甜苦辣,虽然一言难尽,却如同刀子刻下一般,刻印在了我们这一代人青春的记忆里和生命的轨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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