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忽然用手捂着胖乎乎的脸，哭了起来。

有苏老爷哄了半日，她才好，抽抽搭搭地说起了缘故。

事情不算大，但有苏老爷估摸着应是心理阴影的问题更严重。

五姑娘未化人的时候，因为哥哥们都去人间寻姻缘，对她说人间极美，花团锦簇，她便对人间充满了好感。

顺着灵宝山下的淡海朝前走，听说就能到人间。

五姑娘小时候狐憨胆大，她趁着夜晚跳进了淡海，顺着水，这小狐狸就游了起来。

她游啊游，游了好久，游到小小的圆滚滚的火红身躯都变得湿透，游到筋疲力尽，天悄悄放明，银河也被白日蒸发得黯淡的时候，终于到了一块浅滩。

那里都是鹅卵石，小狐狸抖了抖毛，就上了岸。

岸边却坐着一个掰着红薯吃、满脸红薯泥的灰不拉唧的小妖怪。

她饿极了，怯生生地看着小妖怪手中的红薯。

那小妖怪却好像没有看到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掉眼泪。

&ldo;你知道人住在哪里吗？&rdo;小狐狸如是小声问道，却死死盯着小妖怪手中的红薯。

小妖怪哭声很大，盖过了小狐狸问路的声音。

他一边号一边恶狠狠地掐着红薯皮，&ldo;为什么不肯认我？我也是我娘生的，凭什么不认我！

为什么说我是妖怪，为什么要把我扔掉？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

&rdo;

小狐狸蹲坐在了小妖怪身旁，她看他十分悲戚，便用火红的小爪子拍了拍小妖怪的肩，道：&ldo;嗯，你是你娘生的，不要伤心，我也是我娘生的。

你长成这样，是妖怪啊，我也是妖怪。

你看，我比你难看得多，至少你还像人。

&rdo;

小狐狸认为像人是美的唯一标准，她很羡慕地看着变成人的小妖怪。

&ldo;狐狸精！

&rdo;小妖怪终于注意到了身旁坐着一只狐狸，一屁股坐在鹅卵石上，尖叫一声，&ldo;狐狸会说话，我的娘！

&rdo;

小妖怪手中的红薯震掉了，小狐狸飞快地扑在软绵绵的小肚子下，问他：&ldo;脏了，你还吃吗？&rdo;

小妖怪眼中的泪珠眨巴掉了，他惊讶地看着小狐狸，很久，才摆摆手，悲从中来，&ldo;这是我在厨房偷的最后一块红薯，吃完就要饿死啦。

反正早晚都得死，你吃了吧。

&rdo;

&ldo;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爹娘呢？&rdo;小狐狸边塞红薯，边问道。

&ldo;我娘生完我，没两年就死了。

&rdo;小妖怪眼泪又出来了，他咬咬牙，忍住道，&ldo;我爹说我是个妖怪，一直不肯认我，我娘陪嫁而来的媵姬是我的姨母，她偷偷把我养在别院中。

我今年五岁，该进学了，姨母对爹爹说了实话，想请求他让我进宗学读书。

今早来了几个侍卫，我满心欢喜，穿上了最好的衣裳，以为他们要带我回家，结果，他们却把我扔到了森林的深处。

&rdo;

小狐狸听着听着，却掉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