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光亮冉冉升起。

姜媃借着豆苗油灯才看清，面前的是个人，一个头发披散，拢住了整张脸的人。

姜媃松了口气，只要还是个活人就还好。

她此时方察觉，这是一艘乌蓬小船里，蓬前后都用竹帘做门牖，遮掩的密密实实。

船里头，就只有她和那个不知名的人。

&ldo;你是谁？你想要什么？&rdo;姜媃拧着身上湿哒哒的衣摆，一身冷的哆嗦。

那人嘿嘿一笑，转头看向姜媃，然后缓缓撩起了乱发：&ldo;你说我是谁？&rdo;

姜媃拧衣裳的动作一顿，乱发光影下，她看到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那是，秦桓之！

&ldo;说你个叉叉的头！

&rdo;姜媃终于还是别憋忍住，爆了粗口，&ldo;你这老阴比吃饱了撑的，嗯？&rdo;

她太愤怒，抓起那盏豆苗油灯就砸过去。

&ldo;哐啷&rdo;一声，灯灭漆黑。

姜媃想也不想，蹭地蹦起来，快的跟兔子一样，拔腿就往门帘那狂奔。

门帘被掀开，明媚的光线透进来，姜媃止步，堪堪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视野里，大片的翠色碧波，有风而起，簌簌声响，极为动听。

姜媃快哭了，乌蓬小船隐在郁郁葱葱的芦苇荡里，这里没有其他动静，看不到其他东西，甚至不分东西南北。

她根本没法逃！

更勿论说，小船周围还围着另外四五条同样的乌蓬小船，船上或站或坐着身穿紧身鱼皮服的水鬼。

&ldo;呵，&rdo;隐约的笑声传来，&ldo;没觉着这景色很熟悉？&rdo;

姜媃回身，愤怒地一把扯烂竹帘子：&ldo;你想怎么样？&rdo;

秦桓之从蓬里出来，约莫在府衙大牢里吃了好些苦头，他左脚有些跛，穿的破烂，脸色青白，甚至还有鞭痕。

他来到船头，负手远眺，脸上竟是露出一点怀念的表情来。

&ldo;当年也是初选会，我和秦峥同时入选参加，但这个行当里，一般绝世美人少画师多，我们都没有找到能结对子的美人。

&rdo;

&ldo;然后，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芙蕖，她那会还不是美人，偶尔在荡里捡野鸭蛋。

&rdo;

&ldo;她可真是美啊，出水芙蓉，闭月羞花，这些词放在她身上都不够，我看见她从雪白的苇絮里跑出来，跟芦苇妖一样，蒹葭出尘，不食烟火。

&rdo;

姜媃抽了抽嘴角，芦苇妖是什么鬼？

&ldo;于是，我引荐她入行，顺利成为美人，我甚至准备好了结对的对礼，只等找个好日子就同她开口。

&rdo;

姜媃晓得事情要转折了，不过她太冷没心思听，又折身回船里，翻捡出干爽的旧衣物，半点不嫌有味，躲到角落里，飞快换上。

秦桓之回忆动情，说的动情，但一回头，身后竟然没人了。

他又惊又怒：&ldo;姜媃，你想死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