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周容讫笑了笑，一步步地拾级而上，越过一具具侍卫与太监的尸体，走进了那一片死寂的飞宸殿。

丝竹早已消逝，宴席也散尽了。

皇帝独自一人在龙椅上，坐得端正，看见周容讫缓步踱入，就道一声：&ldo;你来啦。

&rdo;

周容讫道：&ldo;我来了。

&rdo;

周景邑提起酒盏灌了一口，叹道：&ldo;朕近日时常梦见你来。

你还和梦里一样，朕却老了很多。

&rdo;

他的语气如同叙旧，周容讫也心平气和道：&ldo;还梦见过什么?&rdo;

周景邑想了想，道：&ldo;还梦见过父皇，在他临死之前，拉着朕的手，嘱咐朕莫被你夺去了江山。

&rdo;周景邑轻笑了一声，&ldo;朕本会是个好皇帝，至少不负先祖所托。

可惜，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一群穿越的搅乱了世道。

这都是天意。

苍天要你赢，朕无话可说。

&rdo;

周容讫拦住张口欲辩的李克，微笑道：&ldo;只梦见这些么?&rdo;

&ldo;……&rdo;

&ldo;不曾见到我那溺死的幼弟爬出来呼救?不曾见到我母妃七窍流血躺在你面前?&rdo;

他语气森然，仿佛在这殿堂上卷起了一阵地府的阴风。

周景邑脸颊一抽。

周容讫平静道：&ldo;我对这个千疮百孔的江山并无兴趣，不愿将此生赔给它。

&rdo;他向前两步，直视着皇帝的双眼轻柔地道：&ldo;能亲眼看着皇兄你下葬，我便别无所求了。

&rdo;

此言一出，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纷纷讶然。

周容讫始终阴沉的面容此刻却分外明朗，甚至有一丝超脱。

周景邑眼神古怪地瞪了他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

周景邑道：&ldo;你血洗万里河山杀回朕面前，只为要朕一条命?&rdo;

周容讫道：&ldo;皇兄不必妄自菲薄，你这一条命，可告慰许多亡灵。

&rdo;

周景邑大笑道：&ldo;好，好……&rdo;他连说了数个&ldo;好&rdo;字，蓦地低下头嘶声道，&ldo;此生赔不赔给它，只怕由不得你我。

&rdo;

周景邑再未抬起头。

他的唇角流下一行黑血，手中的酒盏&ldo;当啷&rdo;落地。

周容讫盯着周景邑的尸身看了一会儿，轻声吩咐道：&ldo;把他抬出去‐‐鞭尸，抽碎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