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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把三迭泉真正看仔细又记仔细了的还是那位不疲倦的旅行家徐霞客,可惜他太忙碌,到哪儿都难于静定,不能要求他产生太深的感悟。
我不知道在不断开发庐山的过程中会不会有一天能开通到达三迭泉的汽车路或吊山索道,能构筑起可以像徐霞客那样观察这个神奇瀑布全貌的现代观景台。
但毫无疑问,到了那时,我们今天好不容易找到的感悟和对应也将失去。
&ldo;文章憎命达&rdo;,文人似乎注定要与苦旅连在一起。
1990年夏天,庐山举行文化博览会,主办单位发来请柬要我去讲学。
我因事未能成行。
但一展请柬,仿佛看到了牯岭更为热闹的街市,山间更为拥挤的人群。
凝神片刻,耳边又响起三迭泉的轰鸣。
不久听去了回来的朋友说,文化博览会是一个吸引游客的举动,所邀学者的名字都张贴成了海报,听课者就是愿意走进来听听的过往游人。
文人以一种更奇特的方式出现在庐山上了,地位似乎也不低,但至少我还难于适应。
也许庐山又走上了一段新的旅程?也许它能在熙熙攘攘中构建出一种完全出乎我们意想之外的文化与名胜的对应?
一阵云雾又飘到了我的眼底。
贵池傩
傩,一个奇奇怪怪的字,许多文化程度不低的人也不认识它。
它早已进入生僻字的行列,不定什么时候,还会从现代青年的知识词典中完全消失。
然而,这个字与中华民族的历史关系实在太深太远了。
如果我们把目光稍稍从宫廷史官们的笔端离开,那么,山南海北的村野间都会隐隐升起这个神秘的字:傩。
傩在训诂学上的假借、转义过程,说来太烦。
它的普通意义,是指人们在特定季节驱逐疫鬼的祭仪。
人们埋头劳作了一年,到岁尾岁初,要抬起头来与神对对话了。
要扭动一下身子,自己乐一乐,也让神乐一乐了。
要把讨厌的鬼疫,狠狠地赶一赶了。
对神,人们既有点谦恭畏惧,又不想失去自尊,表情颇为难做,干脆戴上面具,把人、神、巫、鬼搅成一气,在浑浑沌沌中歌舞呼号,简直分不清是对上天的祈求,还是对上天的强迫。
反正,肃穆的朝拜气氛是不存在的,涌现出来的是一股蛮赫的精神狂潮:鬼,去你的吧!神,你看着办吧!
昂代,一次傩祭是牵动朝野上下的全民性活动,主持者和演出者数以百计,皇帝、大臣、一品至六品的官员都要观看,市井百姓也允许参与。
宋代,一次这样的活动已有千人以上参加,观看时的气氛则是山呼海动。
明代,滩戏演出时竟出现过万余人齐声吶喊的场面。
若要触摸中华民族的精神史,哪能置摊于不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