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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敦煌后,我又到别处旅行。
我到过另一个佛教艺术胜地,那里山清水秀,交通便利。
思维机敏的讲解员把佛教故事与今天的社会新闻、行为规范联系起来,讲了一门古怪的道德课程。
听讲者会心微笑,时露愧色。
我还到过一个山水胜处,奇峰竞秀,美不胜收。
一个导游指着几座略似人体的山峰,讲着一个个贞节故事,如画的山水立时成了一座座道德造型。
听讲者满怀兴趣,扑于船头,细细指认。
我真怕,怕这块土地到处是善的堆垒,挤走了美的踪影。
为此,我更加思念莫高窟。
什么时候,哪一位大手笔的艺术家,能告诉我莫高窟的真正奥秘?日本井上靖的《敦煌》显然不能令人满意,也许应该有中国的赫尔曼&iddot;黑塞,写一部《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narziss und goldund),把宗教艺术的产生,刻划得如此激动人心,富有现代精神。
不管怎么说,这块土地上应该重新会聚那场人马喧腾、载歌载舞的游行。
我们,是飞天的后人。
阳关雪
中国古代,一为文人,便无足观。
文官之显赫,在官场而不在文,他们作为文人的一面,在官场也是无足观的。
但是事情又很怪异,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之后,一杆竹管笔偶尔涂划的诗文,竟能镌刻山河,雕镂人心,永不漫游。
我曾有缘,在黄昏的江船上仰望过白帝城,顶着浓冽的秋霜登临过黄鹤楼,还在一个冬夜摸到了寒山寺。
我的周围,人头济济,差不多绝大多数人的心头,都回荡着那几首不必引述的诗。
人们来寻景,更来寻诗。
这些诗,他们在孩提时代就能背诵。
孩子们的想象,诚恳而逼真。
因此,这些城,这些楼,这些寺,早在心头自行搭建。
待到年长,当他们刚刚意识到有足够脚力的时候,也就给自己负上了一笔沉重的宿债,焦渴地企盼着对诗境实地的踏访。
为童年,为历史,为许多无法言传的原因。
有时候,这种焦渴,简直就像对失落的故乡的寻找,对离散的亲人的查访。
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
他们褪色的青衫里,究竟藏着什么法术呢?
今天,我冲着王维的那首《渭城曲》,去寻阳关了。
出发前曾在下榻的县城向老者打听,回答是:&ldo;路又远,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有一些文人辛辛苦苦找去。
&rdo;老者抬头看天,又说:&ldo;这雪一时下不停,别去受这个苦了。
&rdo;我向他鞠了一躬,转身钻进雪里。
一走出小小的县城,便是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