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显狂饮几口酒，恼丧地说:

&ot;这女人，真他妈的不识抬举!早先还能一块打打牌，吃吃酒，唱个戏听听……如今越来越不像话夜晚我派人去请她冬春楼打麻将，怎么也不来，答应给什么也不来，我亲自上门找她，竟动起手来……他妈的!&ot;于之善好容易咽下卡嗓子的那块鸡肉，望着外甥脸上的伤，说:

&ot;显子，这怨你自己，为女人，值不得……&ot;

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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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你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发财，刮地皮&ot;

&ot;谁不为这个呀，傻小子!&ot;于之善异常自负，&ot;年轻人，喜点色，也犯不哪去孔家庄街上娘们有的是，何必单去找她呢?要么，赤松坡有两个，一个快五十了，老点;一个二十几，跟她妈在烟台窑门住过，你想要，跟我去，花不了一块钱&ot;

&ot;你只知刮钱，什么也不懂唉，小白菜……&ot;

&ot;算啦，算啦!白菜再好没肉香……&ot;于之善胡乱吃着，打个饱嗝，肚子被那两个瓷杯硌了一下，&ot;还有菜吗?&ot;

孔显喊道:

&ot;来人!再加菜上来，快……&ot;

&ot;天哪!你个刀杀火烧的呀!你个狼心狗肺的哟!拿刀杀了我啊!用枪崩了我吧……&ot;女人的扯破嗓子的哭叫吵骂声，犹似倒了一面墙

于之善吃惊孔显摔掉筷子奔到屋门口，大声叱骂:

&ot;你妈那个混蛋，还有完没有啊!&ot;

哭骂的女人，饰金穿缎，披头散发，站在院当间，冲着孔显，嗓门更高:

&ot;要完你枪崩了我，刀杀了我!我死了的鬼也要索你这黑心肝的命!你成天县里跑城里住，回到村来家门不进，去寻那小白菜大白菜黑白菜白白菜……&ot;孔显冲上去动打万戈子和几个家人拦住于之善上前对那女人说:

&ot;显子家的，这成何体统，让人家笑话显子事情多，来家少些，你别七猜八疑的&ot;

孔显媳妇冲着于之善道:

&ot;你是他舅舅，一鼻孔眼出气，欺负俺呀!这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俺忍着，给他留脸;岂知是狼纵不得，他宿娼睡妓我权当没长眼，跟前这个小白菜，把他的魂都勾去啦，恨不得拉她来家炕上和我做伴……&ot;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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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我毙了你个母狼!&ot;孔显拔出了手枪

那媳妇见好多人拦住孔显，就毫不示弱地扑上来:

&ot;歹心毒肠的你，做得出来呀!你打死我吧，我留个清名;你为非作歹，看阎王爷呹得了你!&ot;

于之善凶狠地喝道:

&ot;显子家的!咱是什么人家，你乱嚷乱喊，让穷鬼们听见，给不给你公公留脸啦!&ot;

孔家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十多口子，围在这里，插不上嘴，不敢惹这个有名的小母狼二少奶奶孔显媳妇在众目睽睽中，更拿出威风，恼怒中也顾不得言语轻重，拍着手嚷道:

&ot;留不留脸由他们自己，不由我哼，俺家也不是穷的，欺负得别人，我可不听这一套秀才公爹本事大，也不能一手遮住天何况你们老的少的，上行下效，要不要脸，自个清楚!&ot;

于之善简直要扑上去，威吓道:

&ot;你公公出来啦!&ot;

&ot;出来怎么样?我脚正不怕鞋歪，有什么怕的……&ot;突然，这母狼似的女人的声音小下来，小得听不见，闭嘴了她怔在那里，目光惶悚地望着东侧的月亮门

她听到的是一声咳嗽与此同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哑言敛声万戈子疾步赶到月亮门旁，身成弓形

又是一声不高的带有颤音的咳嗽，从月亮门里响起来万戈子打拱道:

&ot;大老爷，你起来啦&ot;

孔庆儒，头戴筒子式水獭皮帽，长方脸，胖凸凸的，略见皱纹，上唇有八字黑胡，下巴刮得光滑他穿着褐色缎子面皮袄，又肥又厚的毡靴子，背剪手，腆着肚子，慢慢地踱出月亮门他那浮肿的眼皮稍向上一翻，轻声慢气地问:

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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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在这吵闹什么?&ot;

众人屏息无声于之善迎上前，仰着笑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