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了一会儿脉，小师叔果然没有把出个所以然来，在屋里踱了两步，最后站定在炉子前。

陆晨霜是何等的钢筋铁骨身强体健？从前他住在山里，无论春夏秋冬都用不着生炉子取暖，这次受伤又正值寒冬腊月，师弟们怕他伤还没好先给冻着了，才特意架进来个炉子。

这炉子也不是无量山里好看又熏香的描金摆设，而是既能取暖又能温茶酒饭菜的铁炉子。

炉上煨着一锅老母鸡汤，那是厨子特意炖给陆晨霜的，放在这儿以备他醒来能随时吃得上一口热的。

谁进屋来都要抽抽鼻子说一句&ldo;好香&rdo;，小师叔亦不例外。

&ldo;好香啊。

&rdo;小师叔掀开锅盖一看，小声嘀咕道，&ldo;哟，这么大一只？&rdo;

接着，房中央便传来了一阵碗筷的叮叮咚咚，屋里的鸡汤香味更甚了。

小师叔倒是不糟蹋吃食，啃得十分细致，不时发出&ldo;吱吱&rdo;、&ldo;嘬嘬&rdo;的吸声，不多时，一碗毕，又端着碗起身朝炉子走去。

邵北、丁鸿、棺材里的人、雾名山外的妖，陆晨霜的一颗心盛一个人刚好，本来就盛不下这么多东西，这会儿又多了一味鸡汤，把他的悲伤统统染上了鸡味儿，教他心里更糟乱了。

他睁开眼，气虚地唤道：&ldo;师叔。

&rdo;

&ldo;贤侄，&rdo;小师叔没有太多意外，放下碗过来看他，&ldo;你醒了啊。

&rdo;

床顶的木雕花纹熟悉又陌生，陆晨霜怔怔望着那处恍若隔世，怀疑现在究竟是何年何月。

他宁可从岭南遇到邵北那日起就是一个梦，是他一觉贪欢睡到了现在，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个人没有背信弃义，没有步入邪魔歪道，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果真能如此，他现在纵是搭上一条命也要御剑至归林殿门前，大声喊出那人的名字。

该有多好。

陆晨霜心如死灰：&ldo;我没胃口，想再睡会儿。

这锅你端回去吃罢。

&rdo;

&ldo;我又不是为了吃这个过来的。

&rdo;小师叔剔剔牙，为难道：&ldo;其实……贤侄啊，有件事，我不……&rdo;

&ldo;师叔。

&rdo;陆晨霜对师叔向来敬重，但他这会儿是真的安不下心思听进去任何劝慰的话，也不想辜负了师叔的一番心意，&ldo;若是可讲可不讲的事，就过些日子再说罢，我现在脑子发懵。

&rdo;

&ldo;我知道。

&rdo;小师叔叹口气道，&ldo;可我是想说，有件事，我不得不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