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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带也常常忘了系,吊吊地拖垂在衬衣下摆的外面。
妈再不是那个不管什么时候都利利索索的妈了。
可我还是想不到,或不愿意那么想,妈是不行了。
我还以为,或我宁肯以为她不过是在懈怠自己。
我说:“妈,您怎么这样走路,好好走。”
或者我内心深处已模模糊糊地感到,妈也到了人生的最后阶段?不管我多么一厢情愿地认为妈能活到九十五。
否则为什么一见妈那个样子走路我就心里发紧?心里越是发紧,才越是轻描淡写地对妈说:“妈,好好走。”
她就抵赖、隐瞒、解释着,说她脚痛;或是鞋不合适;或是刚睡起来、刚坐起来,腿脚还没活动开……
也许她心里早就明白,否则为什么老是找出各种理由来蒙混我,也蒙混她自己――那可怕的结局不可避免地快要到来。
那个时候她大概就知道,她其实已经不行了。
可是她不肯对我说实话,她怕我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直是互相搀扶才能挣扎过来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组成的这个列队,即将剩下我一个人了。
所以她的抵赖、隐瞒、解释里,总含着隐隐的歉疚。
好像她不但不能再扶我一把,反倒把我一个人丢下,让我独自在这实在没有多少乐趣,甚至苦不堪言的人生里继续跋涉、挣扎,是对我的一种背弃。
两只眼睛,也总是老泪凄凄的。
多少年来我们一直听信眼科医生的话,妈的视力不好,是因为长了白内障的缘故。
而白内障一定要在它的翳子蒙上整个眼睛后才能手术。
我们不懂,不懂也没问个明白,为什么十几年过去,妈的视力差不多等于零了,翳子还没有蒙上她的眼睛?
有两次胡容来看她,恰好我不在家。
她应声开门之后竟看不清是胡容,问道:“你找谁呀?”
胡容说:“姥姥,您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妈说:“哎呀,听声音才听出来是你。”
到一九九一年更是出现了重影。
妈常说,有时能看见两个我;有时半夜醒来,老看见屋子里有人,或有几个小孩在乱跑。
“刚开始我还挺害怕,后来就习惯了。”
妈说。
现在,不用念医学院我也懂了,一个人的眼睛如果查不出别的毛病,视力却越来越差的话,就应该考虑是否是瘤子压迫视神经的缘故。
可是却没有一个念医学院的眼科医生想到这一点。
说他们是庸医恐怕不够公正,只能说他们没有想到。
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位能够研究一下,一个视力已经近乎零的白内障患者,他的翳子还蒙不上整个眼睛,是否和脑子里发生占位性的病变、压迫视神经有关?如果那样,妈早在她还可以承担手术的年龄就做手术的话,我现在还有妈。
※ ※ ※
左肩更加歪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