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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公,请恕下官不敢擅自接此大案!”
周围侍卫涌上,将那些血不拉几的刺客们拖了下去,而待惨叫声消失,端坐不动的白有思方才平静朝来战儿拱手。
“为何?”
满脸横肉、腰围极大的江都留守一时大怒。
“叫你们来打秋风,便眼巴巴的几千里跑过来,叫你们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却摆出脸色,靖安台难道是这样子办事的?难怪扬子津那里的官民见你们离开都要跳起来!”
白有思终于轻笑了一下,却居然没有理会来战儿,反而扭头看向周效明:“周公,正所谓周不离来,来不离周,能否请两位留守稍安勿躁,让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晚辈好生说几句话?”
雄壮的来战儿愈发怒气迭起,宛如天王一般气势惊人,但随着瘦削的周效明抬手一挡,却又安静了下来,后者也认真朝白有思拱手回复:“白巡检,大家都是朝廷命官,这里没人仗着年纪、官位、修为,不许他人说话。”
来战儿居然不恼,反而嗤笑一声,坐回自己的主席,端起没喝的酒水一饮而尽。
“那好。”
白有思见到如此,当即欲言,却又忽然怔住,然后微微摇头。
“算了,还是让我属下给周公、来公说一说吧。”
一众锦衣怔了一下,胡彦以下,齐齐去看张行。
张行也怔了一下,却又瞬间醒悟,上前朝着前方两个大人物拱手:“周公、来公……下官张行,为靖安台白绶巡骑,不敢妄言议论,只是以事论事。”
“快说。”
立在堂中的周效明对待张行就没有对白有思那般客气了,只是一手扶着侍卫刚刚送来的佩刀,一手微微抬起,催促之意明显。
“是这样的,自古以来,不管是本朝靖安台锦衣巡骑,还是前朝的卫安台,又或者是白帝爷身侧的缇骑,都是有规矩传来的,最有名的,便是三避默的规矩,乃是说,遇到案子,有三种情况,我们这种专案巡骑非但不能去管,反而要躲避和沉默……”
张行摆出三根手指,言辞恳切。
“说来也巧,今日之事居然三条都占全了。”
首座上的来战儿略显诧异,隔着几案立在堂下的周效明将信将疑,北衙的赵督公,还有谢郡丞则是微微好奇,而那位旁边束手而立的靖安台东镇抚司的陪都朱绶廖恩则开始怀疑人生——他才来江都三年,怎么就听不懂东都话了呢?
但是放眼望去,这厮说的头头是道不讲,那白巡检以下,二十几号人也都是一副排列整齐,面色凛然模样……难道真是自己老了,忘了这些什么东西了?
“首先一条,便是钦命不移。”
且不说廖朱绶如何乱想,另一边,张行早已经继续侃侃而谈下去。
“这个意思很好懂,巡骑外出是有任务的,不管任务难易大小,都是以钦命之身出来的,遇到其他案子当然可以管,但一定要将钦命本务给大略安排妥当……而现在,我们并没有见到江东诸州郡缴纳的补粮,甚至没有得到诸州郡的许诺,如何敢轻易插手他案?”
话至此处,张行复又看向愣愣来看自己的白有思:“巡检,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年年初我从落龙滩逃回,背着尸首赶路,杀了四五个抢我靴子的群盗,你率诸位同列迎上那个案子,决心将我追索到底,应该也是先完成了出巡钦命,并分派可李十二郎分路往归东都做汇报了吧?”
白有思当即严肃应声:“不错。”
其余诸多资历巡骑,也几乎人人颔首。
副留守周效明抿了下嘴,有些无奈的去看来战儿,却不料来战儿反而认真盯住了那个侃侃而谈的靖安台张白绶。
“其次一条,乃是即时不应。”
张行丝毫不管来战儿的目光,继续说的口吐莲花。
“这一条就更简单了,几乎是官场通用、大家都懂的道理,讲的是初来乍到没有任何头绪,或者骤然亲身遇到的疑案,绝不能擅自接下,省的沦为他人刀具……而这一条,在锦衣巡骑这里尤其要命,因为锦衣巡骑既有临时逮捕之权,又有临阵格杀之权,还有黑塔刑狱,一旦为人利用,仓促介入,往往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许多冤狱都是这般造成的,后来查明了,也只能那样了。”
说着,张行微微拱手:“周公、来公,请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从我们这些巡骑的角度来说,今日的案子是不是过于巧了点?”
来战儿依旧盯着张行不动,倒是周效明一时欲言,而白有思也在琢磨起来,准备拿这些官话堵住对方的嘴再说。
但张三郎却没给所有人这个说话机会:“但前两条都不算什么,尤其是来公、周公一体,又是圣人之心腹,我们这些人便是因为这两条受了许多委屈,又算个屁呢?关键是第三条铁律……党争不论!”
“什么意思?”
就在跟前的周效明面色微变,之前向前一步逼视。
“这位张白绶不妨把话说清楚一点!”
“那下官便说到尽可能清楚一点。”
面对一位柱国、副留守,实际上很可能承担真正的留守职责的超品大员,张行丝毫不惧,甚至声音抬高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