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浮生眯着眼睛望过去，只看到了一扇紧闭的门扉，那是谢无衣三人现在的内室，而薛蝉衣就是从那里端出了一盆血水来。

&ldo;少庄主，我去刷个碗，你先练着啊！

&rdo;

言罢，没等谢离回应，叶浮生就尾随薛蝉衣而去。

只见她避过外人，将一盆血水都倒在了花坛里，然后扯了块帕子擦干手，面无表情地转入厨房，提了个食盒往后院走。

断水山庄占地颇广，如今却人丁凋零，不少院子都空置下来。

叶浮生灌下一碗老姜汤，又按摩了好一阵伤腿，眼下总算恢复了些，便仗着轻功过人，一路跟着薛蝉衣左拐右转，最终进了一座小院。

时值深秋，糙木枯败，再加上风雨之夜，更显几分森然。

然而这里虽然冷清，屋内却还亮着烛火，守在廊下的两人一个是护院，一个是粗使仆妇。

见到薛蝉衣，他俩立刻躬身，却一个字也没说。

薛蝉衣把食盒交给仆妇，吩咐道：&ldo;里面的汤料要再炖半个时辰，弄好了趁热送过来。

&rdo;

仆妇打了两下手语，恭敬地接过，叶浮生隐在一棵大树上，猜测这两人恐怕都是哑巴。

薛蝉衣敲了下门，里面立刻传出物品摔碎的声音，她不以为意地推门而入，顺手将房门关好。

叶浮生身如一片飞絮，转瞬便穿过雨幕，悄然避过守卫，落在了房外一隅，小心将窗纸捅了个洞。

天气湿寒，屋里却没有火盆，连蜡烛也只点了一盏，这样昏暗的环境，倒是方便了叶浮生窥探。

屋内桌椅橱柜俱是檀木雕成，文玩摆设无一不精，就是谢离的房间也没有这样上等的布置。

然而，薛蝉衣坐在桌旁，脸上惯有的娇蛮气悉数褪去，只剩下波澜不惊。

她这副神情像极了谢无衣，只是要更凄厉一些，像个心有不甘的女鬼。

床上躺着一个人，地下有摔碎的药碗，里面的药汁残渣溅了一地。

&ldo;师祖，您又不喝药，这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他可要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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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蝉衣只手托腮，明眸皓齿如画，下一刻，那人就激动地想要坐起身来，结果从床上翻滚而下，不慎被碎瓷片扎伤了手，却只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串不成词的破音。

这竟然也是个哑巴。

叶浮生眯了眯眼，看到那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白发苍苍，形容枯槁，若是换上一身破布烂衫，比街边的老乞丐还要可怜。

可是在几年前，他还偶然曾经见过这个老者意气风发的样子。

一刀在手，万夫莫敌。

他是断水山庄上任庄主，谢无衣的亲生父亲，谢重山。

&ldo;哎呀，您这么不小心，这要是惊动了师父，他可要怪罪我照看不力了。

&rdo;薛蝉衣看着老庄主在地上挣扎，竟是笑了笑，目光幽深，&ldo;不，他都快一年没有来过了，眼下又是生死攸关，怎么会想起您呢？&rdo;

谢重山拼命地挥手，腰部以下却像生了根一样瘫在地上，叶浮生心头一惊‐‐这人是残废了。

&ldo;我没想到，他真有胆子接下夺锋战帖，我更没想到……他竟然，选择拔针。

&rdo;

闻言，正满地乱爬的老者浑身一震，他颤巍巍地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薛蝉衣。

&ldo;不要这样看着我，当年你亲自做出的选择，难道还不清楚结果是什么？毒入肺腑，经年日久，就算刮骨也不可祛除，唯有易筋换血才有一线生机，可他……竟然选了拔针。

&rdo;薛蝉衣絮絮叨叨地说着，冷漠的神情渐渐松懈下来，似哭似笑，&ldo;三年啊，被封了三年的内力冲破禁锢，他死定了，死定了！

&rdo;

谢重山咿咿呀呀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薛蝉衣就像疯了一样，来回重复着&ldo;死定了&rdo;三个字，脸上神色风云变幻，看得叶浮生背后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