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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从老先生脸色的变化来看，她推定自己的猜测不错，便继续往下说，&ldo;沈钦先生的情况是，恐怕您很难强迫他接受咨询，如果您能的话，他现在已经在接受名医的治疗了……而我想，在之前关于是否接受咨询的摩擦中，您应该已经被告诫，对于这种抵触出门以及社交的……病人，动用物理上的强制手段，对病情极为不利。

&rdo;

沈家十数人在客厅内屏息静候的画面，给刘瑕留下很深的印象，这反常的一幕来自于沈家人对老先生权威的敬畏、权势的服从，是对压力的接受，也因此必然存在压力的输出方，这一人选自然非老先生莫属，甚至包括他&lso;让沈钦自己给自己找医生&rso;的对策，都能透露他强硬、充满掌控欲的性格，再加上他从父权社会走来，身上时代烙印极深，对心理疾病缺乏认识，如果之前曾出现过他强行拆门押沈钦看病的现象，刘瑕也不会诧异。

&ldo;我……明白。

&rdo;老先生默然半晌，终于喟然说道，&ldo;我明白。

&rdo;

他的语气，一唱三叹，暗示不少故事，只是对他这样好颜面的老人来说，恐怕也不愿仔细形容，刘瑕没有追问。

&ldo;那么您也应该知道，在您单方面的意愿下，咨询是无法进行的。

&rdo;她委婉说。

&ldo;不论您的意愿多强烈，我又多么配合‐‐&rdo;

即使这是他自己的安排，但和咨询师讨论自家阴私，始终令老先生十分不适，整个谈话过程，他一直面向湖边，直到听见刘瑕这句话，他的眉峰猛然一跳，回过头灼然望着刘瑕，就像一匹狼望见了猎物，忽然间就来了精神。

刘瑕在他的眼神中不禁有些不安，有被看穿的感觉，但她惯于虚张声势，只是浅浅一笑，对老先生露出询问的表情。

&ldo;你说得对，刘医生。

&rdo;老先生的锋芒只展露片刻，随后，他的肩膀松弛下来，&ldo;就算你再配合也好，咨询这种事，骗着做，强着做，终究是不行的。

&rdo;

对话逻辑很顺，但刘瑕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她咬住脸颊内侧，想对老先生心态做些揣测，但又苦于了解不足，只能含糊不清地应，&ldo;嗯。

&rdo;

&ldo;那要么，和钦钦说实话？&rdo;老先生继续问，征询的语气。

&ldo;但上次那件事以后，钦钦也生了一阵气，现在我又告诉他，其实我这个病是骗他的，这会不会破坏我们祖孙间的感情？&rdo;

刘瑕有冲动答&lso;不会&rso;，但职业道德让她无法这么做，&ldo;……也许会，如果之前您为了强制他接受治疗，采取过激手段的话，你们的感情可能正处于恢复期，这时候再坦承欺骗，尤其是在他为了您的病做出这么多努力之后，再告诉他您这是骗他的，也许会让他对您的信任感降到一个低点，考虑到您可能是他在国内最亲近的人，这么做……是不利于病情的。

&rdo;

她形容得尽量保守，不去提什么&lso;精神崩溃、自杀倾向&rso;之类的敏感词‐‐刘瑕也注意到，老先生没否认&lso;您是他在国内最亲近的人&rso;这一说法，结合沈鸿对沈钦那避而不谈、漠不关心的态度，看起来，沈钦的父子关系确实十分不佳，而这也是一系列心理疾病可能的导火线。

&ldo;那就这样办。

&rdo;老先生顺理成章地拍了板，&ldo;咨询还是继续，每周两次，就当你陪我说说话，咨询过后，我在家里怎么表现，我自己把握分寸，你和钦钦说话时注意一点，不要露馅就行了。

&rdo;

&ldo;这……&rdo;刘瑕不禁怔然，她有心拒绝，但在老先生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又有些气馁‐‐刚才那句&lso;我有多么配合&rso;，确实是个破绽，现在老先生方案拿出来，她就是想不配合，也拉不下这个脸了……

咨询已成定局，更获得沈老先生亲自承认，刘瑕没有再回别墅楼内，直接取车开出小区，不愿去应付那群沈家人‐‐他们的反应是可以料想得到的，她只希望老先生的权威能发挥作用，让她可免去诸多后续麻烦。

不过她亦自知，这指望是很天真的，以沈家人对老先生青睐的渴望，恐怕后续一段时间，明里暗里，会有一些招揽和笼络，甚至是威胁，难以避免。

她为了避免麻烦接下沈钦的委托，但现在委托无法摆脱，且初衷也难以实现，这令刘瑕有被耍的感觉，只想做鸵鸟，获得暂时清静。

但，躲得开人群，躲不开那一个，仅仅只是片刻清静都没有，还是在回家以前最后一个红灯路口，她的手机嗡鸣一声，毫无疑问，沈公子又准时上线了。

刘小姐，今天咨询进展如何？

刘瑕承认，看到这句话时，她甚至是失望的：尽管这样对老先生过于残忍，但忽然间，她很希望沈钦已经通过他那出众的窥探技巧识破一切，并和老先生大吵一架，现在是发短信来炒她鱿鱼。

她想要回复，但又实在没好气，正好红灯转绿，索性就放下手机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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