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拱手，最后抬眼看了看萧怀朔。

大概他自己也知道，顾淮这一系列自作主张着实也不是寻常忠臣能做出来的。

话说到此处，他也惺惺作态不下去了，便又道，&ldo;殿下要不要看一看家父的奏折？&rdo;

萧怀朔依旧不急，他也看着顾景楼。

顾景楼面相肖似胡人，眼眶深而目光桀敖不驯。

萧怀朔倒是生就皎洁明耀的美貌，然而天性却傲慢诡谲。

他们都十分的看不上对方。

但在这一刻，两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卸去防备。

独属于少年人的那种天真的认同感，竟浮上了水面。

并且，一触既通。

顾景楼垂下了眸子。

而萧怀朔拾起奏折，分明已心知肚明，却还要问，&ldo;你带来的那三千人呢？&rdo;

顾景楼便也厚颜无耻的答道，&ldo;臣怕引起误会，没令他们渡江。

殿下若有差遣，臣这就命他们南下‐‐只是还要殿下派船接应。

&rdo;

萧怀朔翻开了顾淮的奏折。

尽管早已有所预感，但真读起来也还是暗火丛生。

信上顾淮聊聊数笔解释了他强占雍州的原委。

大致便如顾景楼所说。

而比起解释原委，这奏折还有更要紧的功用。

顾淮平平淡淡、欺人太甚的说‐‐如今雍州局势紧张，急需有人镇守以稳定大局，请萧怀朔迁他为雍州刺史，暂且都督西北军事。

萧怀朔将奏折递给范皓，饶是以范学士的修养，看到顾淮讨官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立刻望向萧怀朔。

萧怀朔面色却平静如常，只道，&ldo;江州也不能乱。

令顾淮依旧任江州刺史，兼领雍州牧，都督秦、庸、豫、荆四州军事，不得放西魏一兵一卒过襄阳。

&rdo;

萧怀朔也总算记起，范融究竟是在何时对他说过顾淮&ldo;国士无双&rdo;。

那是范融和徐茂一同为他讲史时，讲到&ldo;如韩信者，国士无双&rdo;，不知为何便说到了顾淮身上‐‐这二人竟都不约而同的以顾淮比无双国士。

彼时范融便说，&ldo;国士行事，非常人所能知。

&rdo;徐茂却大不以为然，只答道，&ldo;君子喻于义，不为身谋而已。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rdo;范融便道，&ldo;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见利忘义才是常人之常情，义无反顾，便是君子之举了。

然则纵然是君子，也难免惜羽重名。

若死于污名，纵使大义当前，又有谁能毫不顾虑？故而我说，顾长舟行事，不合人情，难以揣测。

&rdo;

……如今萧怀朔多少能明白，这二人究竟为何这么说了。

他也终于多少能体会，为何得知韩信之死，汉高祖&ldo;且喜且怜之&rdo;了。

顾景楼见萧怀朔连动容都不曾，干脆利落的下了决定，心下也不由佩服这少年的果决坚忍。

便又问，&ldo;臣那三千甲士？&rdo;

萧怀朔道，&ldo;孤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