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一进门，就看见两套校服摆在饭桌上，三胖喜上眉梢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校服领子内侧还绣上了他们的名字。

虽然料子薄点，颜色暗淡点，但八九不离十。

&ldo;娘，这哪儿来的?!&rdo;三胖问。

二妞忽然发现，三胖竟然对自己的娘喊&ldo;娘&rdo;。

这小子自打生下来就从没叫过谁娘，这下，他倒是喊得顺溜，喊得肺腑。

二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里却忽然想到昨晚躺在床上看到的情景，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ldo;找院里毕业的娃要的，不合身的地方都改了。

还要了两个旧书包。

&rdo;

&ldo;老师说要交啥费……费是啥……&rdo;三胖穿着旧校服在镜子前臭美。

娘没说话，二妞忽然有点失落。

她想起村里宅屋后头那片野花坡，还有那些田地，还有三叔那片鱼塘。

李大爷家的向日葵密密麻麻朝着太阳，每年瓜子熟了，二妞都能吃上一盆，吃得舌头起皱。

三胖一脸幸福美满，刨了饭就去写作业。

虽然课本是改版过，但二妞旁听了一遍又一遍，有些科目，她都能背出哪一课在哪一页上。

二妞迅速搞定，三胖只好拿来复制，像抄写这样的作业，三胖对着课本抄写了好半天。

&ldo;要是每天都这么多作业，俺要疯了!&rdo;三胖抱头大喊，&ldo;还好有你在。

要不然，老师又要喊我去办公室了!&rdo;

三胖话音刚落，二妞见正在洗碗的娘动作停顿了一下。

娘的话还是那么少，洗了碗娘又去打窗帘，改衣服了。

二妞下楼找看大院的老头儿借了一小瓶儿红油漆，用筷子裹了布条蘸着，在大院进门的墙边写：改衣服，挑裤脚，做窗帘，织毛衣。

下面大大的写了个2‐10，还画了一个箭头往院儿里指。

&ldo;你住2‐10?&rdo;

二妞一回头，背后站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婆，一身旧蓝布衣服，脚蹬黑布鞋。

&ldo;你是袁国才什么人?&rdo;

&ldo;他是我爹。

&rdo;二妞说着，见老太婆脸色不太好看，&ldo;咋，你认识我爹?&rdo;

&ldo;岂止是认识，我看着你爹结婚，看着你爹被批斗，看着你爹吊了梁子，说实话，你爹真是活该……&rdo;

二妞的叔正好回家撞见，&ldo;嘿!疯婆子又胡说啥!&rdo;，他拽起二妞就往院里走。

&ldo;这婆子自己死了儿子就疯了，见谁都胡说，你可别听她乱讲!懂不?&rdo;

二妞回头看，老太婆居然站在大门口啜泣，那身子像是被抽干了血，又白又干又小。

&ldo;叔，我爹到底咋了?&rdo;二妞问。

袁国全眉头一紧：&ldo;没咋，你爹就是生病去世了。

有些事儿等你长大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