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阜盛，汇举国之趣，他从前未感落索，寄居雁门些段时日，才惊觉自己已是离乡多年的楚客。

杨聆蝉向来是个目标明确的人，但如今他竟不知自己为何留在此处，若当初未赴范阳，转任他地，现下又是何光景？

不一会有军中幕僚来谒见杨聆蝉，报曰突夷那边邀请会面，不用猜都知道又是燕旗派他来的。

距第一次商谈已有些时日，对方确实该过问一下进度了。

这个头是他挑起的，无论心境变换，烂摊子总归要收拾，不能始乱终弃，而且时间有限，容不得他和燕旗冷战，是以杨聆蝉道：&ldo;兹事复杂，我还是当面与燕将军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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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深受其害般连连赞同，临走前还煞有介事提一句，因为工匠按自己的想法变更了城墙修缮，燕都护今天很发了一通火，言下之意，期望杨经略使去劝一劝。

杨聆蝉只当没听懂，不痛不痒地打发这人走了。

所谓不期而遇。

起初燕旗只远远望见路边有一格格不入的青白身影并一树繁花，近些，原来是那人背对他立着，鸦黑长发垂至腰间，自成一道风景；又近些，看清那人正仰头观一棵玉兰，双手自然垂放身侧，广袖沐风微漾。

就在燕旗顿住步伐犹豫时，杨聆蝉已闻声回首，淡淡开口：&ldo;燕将军。

&rdo;

他侧脸旁是一树盛开的玉兰，圣洁白瓣立在枝梢缄默远眺，再背后是雄关壮景，流云逶迤，然三千世界，魏紫千妍，皆不及他额间一滴碧玉莹莹‐‐只可惜，眼角眉梢少了熟悉笑意。

君子至止，黻衣绣裳。

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燕旗回敬一声&ldo;杨大人&rdo;。

&ldo;甚巧，我正想与燕将军论突夷邀约一事。

&rdo;杨聆蝉站在离他十丈开外的地方，音色空灵，恍若渐行渐远。

&ldo;杨大人以为如何？&rdo;

&ldo;自然是要赴约的‐‐先前燕将军称问策众军官，结果如何？&rdo;

既然谈上了正事，距离便该拉近些，燕旗边在脑中总括边上前。

立夏将至，雁门关才迎得姗姗来迟的春意，那玉兰树脚下原本的枯糙灰雪孕育出茸茸绿意，铺着落英，和杨聆蝉的衣摆。

&ldo;一是，多场战役中，夷人首领之弟曾拒听妥木斯指挥，擅自行动；二是，之前被俘的一名夷人将领，在拷问中对妥木斯颇有微词，其他都不足为道。

&rdo;他盯着杨聆蝉，总觉得少了什么，只是未看出具体缺在何处。

&ldo;确实，夷人高层的心态有参考意义。

&rdo;杨聆蝉看来是筹谋已久，&ldo;那么雁门守军这边要做的，就是通过行动，给突夷制造利益冲突，扩大嫌隙；而我则私下与突厥人往来，大论亲汉赐印、收复故地，引诱妥木斯展露异心，再把这些交流痕迹收集起来，火候到时，假他人手交予夷人首领，到时水到渠成，突夷想不反目都难。

&rdo;

&ldo;我守军既已与夷人通商停战，还能如何行动？&rdo;燕旗问。

&ldo;关内外只是暂时停手观望，暗地都在屯粮驻墙，将军若有意作为，自然是寻得出办法的‐‐总之，先与我去赴约。

&rdo;汉夷双方实际上还处于敌对状态，接触机会难得，不可错过。

燕旗点头，略作认可，此事到这里即算告一段落。

眼看又要陷入沉寂继而分道扬镳，杨聆蝉提道：&ldo;燕将军，等此间事毕，我即上书，请另调他地。

&rdo;

燕旗一愣，很快冷笑道：&ldo;圣上不是记挂杨大人得紧么，杨大人该坐待归位中朝，还请调他任做甚。

&rdo;

&ldo;燕将军言重了，圣上只是刚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