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便借着夜色翻上了屋顶，在这上面枯坐了一整日，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在意他一个小太监的存在，长乐宫里的所有人都忙忙碌碌来来回回。

苍临就坐在屋顶，听着下面的所有声响，却连下去看看都不敢。

他坐在这里，只要看不见那冰冷的棺椁就可以当做下面的一切都与伏玉没有关系，就可以假装他只是像先前的很多个晚上一样，等待荀成的一个考验，等天色渐亮，他身心疲惫地推开长乐宫的殿门，还可以看见伏玉躺在他们的床榻之上，睡得香甜。

下面的哭声清楚的传进他的耳内，将他所有的幻想击溃，他既不敢下去看一眼装着伏玉的棺椁，却也不想躲到别处去，只能把自己束缚在这个屋顶。

仔细算起来，荀成认识苍临已有三年，已经足够熟悉苍临的脾气秉性，也得到了苍临难得的信任。

却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样子，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他的身体，让荀成下意识地想起一句古语‐‐哀莫大于心死。

荀成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苍临，但自己又确实不善此道。

犹豫了一下，伸手从苍临手里拿过酒壶，倒进自己嘴里，喝了一大口之后，才道：&ldo;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小皇帝死了，你也不用再死守在这皇城了。

依着你现在的身手，加上现在的局势，只要你想离开，没有人能拦得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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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临突然侧过头看了荀成一眼，黝黑的眸子看的荀成没来由的心虚，半晌，苍临冷冷地开口：&ldo;这件事是不是贺鸿仪做的?&rdo;

荀成一愣，摇了摇头：&ldo;他上次的密信里并没有提过这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刺杀的事情失利之后让他对我起了戒心，还是压根这事就跟他没有关系。

毕竟现在他的注意力应该都在河东的战事之上，未必会想到此。

&rdo;

苍临垂下眼眸，手指滑过房顶的瓦片，轻声道：&ldo;正阳宫里关着的那些人没有胆量做这件事，伏玉，伏玉死了对她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原本能得到好处的只有陈原和贺鸿仪，但是陈原先前有无数的机会对伏玉下手，没有必要选择自己不在都城的时候，毕竟西南那边在贺鸿仪的搅合下，已经让他足够头痛，他才离开都城没多久，很多人已经按捺不住，这个时候害伏玉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rdo;

他慢慢站起身，朝着西北方向望去：&ldo;贺鸿仪搅乱了西南，让陈原不得不离开都城，又派自己的长子去河东牵制赵楹，这个时候伏玉死了，他可以像他之前计划的那样，将此事嫁祸于陈原，然后以为伏玉报仇的名义，率大军回城。

我猜测若是按照他的计划来说，用不了多久，他会重新回到这个皇城。

&rdo;

他转过头来，看着荀成，缓缓地说道：&ldo;所以我哪里都不会去，我就留在这儿，等着贺鸿仪回来，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rdo;

苍临的声音不高，但是最后几个字却仿佛是从牙关里挤出来。

荀成为他话里的恨意所震惊，半晌，才说道：&ldo;虽然，虽然我一直觉得，依着你的本事，有朝一日说不定会有大作为。

但现在的你毕竟无依无靠，连个帮手都没有，即使贺鸿仪回京，你一时半会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rdo;

苍临别过脸，唇角露出一抹轻笑：&ldo;我忍的了，也等的起。

&rdo;说到这，他垂下眼帘，轻声道，&ldo;我曾经急着带伏玉出宫，甚至想着，如果，如果我们能按他说的那样过上自在的生活，我或许可以放下所有的这些恩恩怨怨，只要他在我身边。

可是现在他不在了，我再也没有什么顾虑，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地跟贺鸿仪算这个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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