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失血过多，许成风脸色煞白，他软绵绵地倒在陶景怀里，胸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温热的血，而被陶景紧握着的手却渐渐地冰冷了。

他的眼睫因为汗水浸湿而格外乌黑，眼中凝集起最后的光，亮得瘆人，他嘶了口气，艰难地喘息着：“学长……我好疼……”

“学长”

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称呼，许成风一喊出口，系统就尽职尽责地喊了“ooc预警”

，可陶景和许成风都没理会它，它于是悻悻地收声，反正看目前的状况，剧情出现了偏差，说不定就快崩溃了，ooc不ooc也没那么重要了。

陶景看着怀里血流不止的许成风，心就像被捏碎了，疼得他浑身发冷，虽然知道这都是假的，真正的许成风好好地躺在现实世界里，但他同时也知道，许成风此刻的感觉是真的，他深受重伤，危在旦夕，他说“好疼”

不是台词，是真的“好疼”

。

“我知道……”

陶景握紧他的手，眼泪溢满了眼眶，声音颤抖道，“你，你坚持住，医生很快就会来了，一定会没事的，你看着我，别闭眼……”

原剧情里，许成风的人马很快取得了胜利，救护车来得很及时，陶景跟着许成风一起去了医院，在进手术室之前，许成风醒了过来，生死未卜的时刻，他选择让陶景自由离开，并且跟他说了一句遗言似的“我可能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但我爱你，我不后悔。”

此时此刻，陶景只希望那剧情里的救护车能快点来，他不想看着许成风生生忍受这样的痛楚。

他也没空去纠结为什么剧情会有偏差，为什么子弹打在胸前，这样的偏差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只希望许成风能少受点罪。

许成风用尽力气，伸出手，抹掉陶景眼角的泪水，勉强笑了笑：“你哭了？为我？你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陶景感觉到许成风的手越来越凉，仿佛生命在随着他的体温缓缓流逝，他一下就慌了，几乎分不清虚拟与现实，他反复揉搓许成风的手，俯下身来吻他的脸，泪流满面：“我在乎你，你别吓我，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

许成风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学长，你能再说一次‘我爱你’吗？”

许成风叫他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真假也不重要了，陶景仿佛沉浸在一个极度真实而又荒诞的梦里，他的所有感官都被梦境刺激调动，在他眼前即将死去的，是他曾经最爱，现在也依然在乎的人，他别无选择，只能满足他的愿望，陶景只觉得心脏一阵阵锐痛，他握着许成风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贴在他耳边说：“好，你说什么都行，只要你别走……我爱你。”

听到这三个字，许成风就像心愿得偿的孩子，他呼出了最后一口气，笑着闭上了眼睛，双手渐渐滑落，失去了最后一点生命的气息。

到这时，陶景才终于清醒了一点，他看着许成风的尸体，被悲伤和绝望淹没的混沌的大脑里闪过一丝清明：怎么会？真死了？那接下来……

系统很快回答了他的疑问，它似乎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紧接着郑重宣布：“《黑化总裁爱上我》主角意外死亡，剧情崩溃，任务失败，现在开始世界跳转。”

陶景：“……”

他还来不及思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和许成风的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们再一次一起穿越了。

……

再次睁开眼睛，陶景眼前是一本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习题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勾画和笔记，他一扭头，见许成风坐在自己右手边，全须全尾，硬朗健康，伤口和血迹全都没有了。

陶景暗暗松了一口气。

许成风揉了揉眼睛，也转头看着陶景。

他们所在的是一间书房，面前书架上都是高中课本和习题集，现在应该是秋天，院子里银杏金黄，落叶满地，秋日和暖的阳光透过窗棱，洒在书本上，映照着两个少年青涩的面庞。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等陶景恢复了所有意识和记忆，他一把抓住许成风的胳膊，把他拽向自己，问道：“你是故意的吗？”

许成风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他无辜地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算故意的。

我当时看见你有危险，我就把什么剧情、穿书都忘了，我出自本能往你身上一扑，哪里还能想得起控制姿势、角度之类的？所以那一枪就打偏了，不在肚子上，而在胸口。”

陶景放开了许成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上一个世界，他目睹许成风死去，当时除了伤心欲绝，他还冒出一个念头：许成风会不会是故意找死，以此跳转下一个世界，拖延他们回到现实世界的时间？

毕竟他说过，比起回到现实，在同人文里跟陶景呆在一起也挺好。

但现在许成风否认了这种说法，陶景选择相信他。

许成风说过他改过自新了，陶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让自己再信他一次。

但许成风心里倒没底了，他怕陶景不相信，进一步解释道：“学长你可别误会，我现在绝不会做违背你意愿的事，你说了想回去，那我不管明里暗里，都会支持配合你，怎么会故意找死搞破坏？当时的状况就像是……我在拍戏，本来导演要求我跳到一个指定位置，但你来探班了，我一激动一分心，就跳过了，正好前面是个坑，我就栽坑里了……”

陶景笑了起来，很自然地摸了下他的头：“你不用解释了，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