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心碧亲自下厨，原料来自薛老爹下午在串场河里捕捞所得：鲫鱼汤、油爆大虾、螺蛳肉炒韭菜、蘑菇烧豆腐。

四个大人坐一桌，五个孩子另坐旁边一个小桌。

老太太直夸饭菜口味清淡，心碧一手好厨艺。

心碧就苦笑说：&ldo;什么好厨艺哟，倒要让你老人家见笑了。

如今这年头，要什么没什么，连猪肉都难得买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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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才落，门外有人接口：&ldo;董太太，这就给你送猪肉来了！

&rdo;

众人抬头往门外看去，原来是沈沉，手里果真拎一挂猪肉。

心碧慌慌地起身，命兰香把猪肉接了，说：&ldo;旅长怎么没有骑马，连卫兵也不带一个？&rdo;

沈沉笑嘻嘻地：&ldo;怕你家小黑拿我当贼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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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碧禁不住脸红起来，张罗着要给沈沉拿碗盛饭。

沈沉拦住她，说是自己吃过了，部队上向来开饭早。

又伸头朝桌上看看，凑趣说：&ldo;呀，怎么全是我娘喜欢吃的东西？莫非董太太能钻到人肚里打听？&rdo;说得一屋子人都笑。

饭后兰香洗碗，几个孩子聚在一盏油灯下做功课。

心碧有心要让沈沉和他娘单独说说话，借口怕猪肉坏了，就想到厨房里拾掇去。

老太太却不肯让她走，说是猪肉由兰香去弄，做娘的和儿子之间也没什么私话好说，硬是把心碧留了下来。

老太太很健谈，尽跟心碧说些从前扬州城里大户人家的故闻旧事，倒把做旅长的儿子晾在了一边。

沈沉果真是个孝子，坐在旁边不急不恼，笑眯眯做出一副听得出神的样子。

老太太半天才注意到儿子的多余，赶他说：&ldo;你部队上的事情多，忙你的去吧，女人家说话你也插不上嘴。

&rdo;沈沉也就听话地起身告辞，又使个眼色叫心碧跟他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堂里，沈沉折转身子，从袋里掏出一包东西，要给心碧。

心碧先不接，问他：&ldo;是什么？&rdo;沈沉说：&ldo;十块银洋。

&rdo;心碧声音就有点恼：&ldo;你这是干什么？也太看不起我了。

&rdo;沈沉说：&ldo;董太太，若是在你城里的家，我娘住个一年半载的，我都不会付你一个银毫子，我知道你不在乎。

可如今你是出来逃难的人，客居他乡，纵带着些费用出来，也不会有多少。

这十块银洋，算是我娘给孩子们的见面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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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说着，竟一把抓住心碧的手，把那包东西放进她手里，将她的手指捏拢，猛回头，大步走进黑暗中去。

心碧呆呆地站着，许久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沉捏拢她手指时那种果决的力度残留在她的皮肤上，像粘上了一层胶汁似的，怎么也无法自行消退。

从前年济仁过世之后，她是很长时间没有沾染过男人的肌肤和气味了，她有一种陌生和心跳的感觉，手里的十块银洋像是偷来的一般，令她慌乱、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