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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下后，医生稍微打量了一下秦岭，大概也猜到他的身份，毕竟他一来，那帮小兔崽子都老实多了，那怂样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患者住院也有些天了，除了患者的堂弟，没有其余的家属，你是？”

“我是他的上司，秦岭。”

听医生这句话，秦岭心里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通常这都是不好的开场白，“也是他的直接负责人，您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那帮小崽子是重案组的，那这位就是高级督察了，主治医生先是起身与他握了握手，后也不浪费他时间，开门见山给他看了程峰脑部ct，指着上面的伤口，态度严肃：“患者这个地方以前受过枪伤，脑部大出血过，位置在大脑皮层视神经反射区。”

秦岭点头，心里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他把当年的病情简单和医生说了一下，并道：“当年有及时治疗，后期也有止血活血的治疗，血块应当有吸收了，出什么问题了？”

医生收起ct，翻看着程峰的病历表，说：“血块没有完全吸收，两年时间内他应当有过头晕目眩的症状，为什么没有及时来医院复查？”

当时复查的时候医生说没有什么问题，这两年时间程峰什么都没跟他说，秦岭自然不知道，眼下听医生说血块没有完全吸收，而程峰理当自己清楚有什么问题，却没及时和他说，心里当下就有把火烧起来。

他不语，脸色很是臭，主治医生猜到几分，很理解地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目前看来患者是颅内血肿压迫了视神经，损伤时间较长者，一般会造成永久性失明的损伤。”

永久性失明，以后再也看不到了，秦岭握紧拳头，医生相信他对程峰的病情并不是十分知情，继续讲解道：“这次他脑部再受伤，视神经也受到强烈影响，短时间内可能就会出现视线模糊，头晕目眩的现象，你们要让患者有个心理准备，也好积极配合治疗。”

大概有个五秒钟，秦岭脑内一片空白，只觉头顶上压着一块巨石，压的他连坐都要坐不稳了，病情的环境因素都是一些专业的知识，是什么导致的已经不重要的，他只知道程峰不能失去光明，“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他问的不是缓疗的方案，而是治愈的方法，医生也能明白警察这个职业，如果失去了双眼，职业生涯可算结束，其实无论是什么工作，只要你失去双眼，生活都会带来障碍，况且程峰还很年轻，他叹了口气，话也不敢说太绝对，“两年的损伤原本也不是没有可能治愈，只是这次头部再受重创对他的病情影响非常大，积极配合治疗吧，我会给你介绍国外的专家。”

“除了脑部伤口，患者身上多处受过严重的撞击，内脏受损，需要时间好好疗养，这段时间我可以先给他用些药控制病情，等到身体康复了些，再去国外动手术。”

医生断断续续跟他说了程峰这次都受了哪些伤，秦岭静静听着，留意着医生说的每一个细节，仿佛能够亲眼看到程峰是如何受伤的，他一句话也没说，握在椅柄上的手指关节紧到发白，这时程易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堆药，说话时头都没抬起来：“医生，这些药都怎么吃什么时间吃，麻烦您帮我在药盒上注明一下，我怕弄错了。”

“好，你放这里。”

程易把药放在桌上，这才看到身旁的秦岭，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挺直站姿叫了声队长。

这声队长叫的有多心虚连主治医生都听的出来，更何况秦岭，看他的表情，大概已经知道程峰的病情了，程易心里苦叫翻天，低头跟着出了办公室。

转角楼梯口，程易跟在他身边垂着眼看鞋子，短短几天，都快看不出他是程峰的堂弟了，胡子拉碴，面容憔悴，连着几天没休息好，半点精神也没有，但他知道真正打击到程易的，是程峰的病情，作为家属，他两次在程峰手术前签了字，心里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只有他自己能体会，这次，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签下字的。

秦岭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程易的眼眶却瞬间红了，两年前有秦岭在场，支撑着他签下字，这次没有人理解他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送程峰进手术室的，知道了程峰即将失明这个噩耗之后，他又是顶着怎样的压力，瞒着所有人，“头儿，我……”

程易心里的痛比别人只多不少，秦岭感同身受，没有问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他程峰的病情，他面容凝重，沉默了良久才逐渐冷静接受这个事实，深吐出一口气，主动提议说：“等他身体好些，我带他出国动手术。”

程易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在想什么，但这件事他不想再麻烦秦岭，程峰的病情从他知道的那时候起，他就在想要怎么跟秦岭交代，他不是要刻意隐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说，秦岭为程峰做的一切他很感激，同时也让他感到很羞愧。

“头儿，还是我陪他出国动手术吧，之前医生说要给我介绍一个美国的专家，我这两天已经在准备护照了。”

思来想去，程易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虽然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程峰开这个口，该怎么告诉他这个真相。

“这件事我找机会跟他好好谈谈。”

还没到那一天，纠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但通知病情这件事，秦岭必须去做，他有一笔账一定要跟程峰当面算清楚。

“头儿，还是我跟他谈吧，我怕他……”

听秦岭拿定注意，程易有些着急，c城发生的事还没解决，宋韵也还在潜逃，又来另一个木疏朗，局里每个人都很忙，他不想再在这个时候添麻烦，更不想让程峰在同僚眼里成为一个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