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料的小子!我顿时胆子大了起来，悄悄跟在他后面。

附近农村经常有辍学的小子到厂里偷铁偷铜，卖给收破烂的换烟抽。

那小子刚绕过工棚，一束手电光迎面照来，他本能地抬手挡住眼睛，一眨眼间，抬起的手臂就被擒住扭到身后。

老郑挺得意：&ldo;挺会躲呀，我说咋就一眨眼不见了。

&rdo;

我抓住另一只胳膊，和老郑一起把他带到大厂房里。

进门一侧是几间办公室，老郑合上门边的电闸，厂房里亮了起来。

厂房里空荡荡的，主要的大设备都已拆走，到处是满是油污的安装地坑，只有一盏五百瓦的灯泡亮着，昏黄的灯光映着墙上还留着的大幅标语：抓革命，促生产!四处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这种铁锈味从我刚进厂时，就开始腐蚀我年轻的鼻子，在一次恶梦里，这种味道竟变成了一头没有脸的熊，追在我身后。

老郑把那小子推进办公室，那其实只是用三合板隔开的没有顶的小隔断，可老郑依然很威严地在油漆剥落的桌子后坐下，指使那小子站在桌前，我站在他旁边。

老郑一拍桌子：&ldo;说!从那钻进来的!&rdo;他一定以为自己是个刑警了。

那小子低头抽泣着：&ldo;叔!我可是第一次!我家里穷，只想拣点废铁卖钱交学费，我也想上学呀!&rdo;

老郑笑了：&ldo;小子，我怎么记得上回说是要给你爸治病来着?&rdo;

那小子抬头看看老郑，头就低下了：&ldo;那，那都一年前的事了，我忘了说的啥了。

&rdo;

老郑又一拍桌子：&ldo;从那进来的?&rdo;

&ldo;从门房后的排水沟里。

叔!我再也不敢了叔!&rdo;

老郑一摆手：&ldo;小声点，震得叔耳朵疼。

说说，叔上次是怎么说的?&rdo;

那小子支吾半天说：&ldo;再犯就送保卫处了。

&rdo;

我说：&ldo;郑叔算了吧，小孩子别吓着了。

&rdo;

老郑一摇头：&ldo;小?早混成社会油子了!他叫小遛，从小就偷鸡摸狗，将来不得杀人放火?&rdo;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ldo;喂!保卫处吗?我是老郑。

喂!喂!你是谁?说话呀!&rdo;他的脸色变了，站了起来，他看看我又看看电话，又打了几个，逐一听听后放下听筒。

我问：&ldo;没人接?&rdo;

他摇摇头，用手使劲搓了搓脸说：&ldo;往那打，里面都是一个人在哭。

&rdo;

&ldo;是老傻。

&rdo;我说着去掏手机，没有。

又猛地想起，在这沟里很少有人用手机，因为没信号。

他哼了一声，又举起电话看看接口捏捏电线，按了几个号码，喂了几声就放下，突然就笑了，问小遛：&ldo;说!你们几个人?&rdo;

&ldo;就我一个，真的就我一个!&rdo;

&ldo;小兔崽子，想耍我老郑呀?&rdo;他拿起手电走到门边对我说：&ldo;看好他，我去看看门房的电话。

&rdo;出门走了。

第十四章第十四章

小遛看着我：&ldo;哥!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rdo;突然就住口了，惊惶地看着我身上的血，缩到椅子上咽唾沫。

我说：&ldo;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