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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飞满了苍蝇的绿亮和蚊子的白肚子,嗡嗡声褐色一片。
他到床前时,那些苍蝇都落到了墙壁上,只还有那只又大又绿的仍在四十的眼珠上转。
司马蓝伸了一下手,在她眼前扇一下,绿苍蝇不情愿地飞落到了床腿上。
可她的眼,依旧泛着无光的白眼珠,死盯着房上的哪根椽。
他知道,她压根儿死过了。
她身上的寒气如风口一样吹着他。
再低头望她的两腿间,把头凑到几寸近,他听见了她腿间的黑臭和赤红的中药气息经渭分明地汩汩响。
他看见她腿间碎烂的血肉中,有星星点点动着的白粒儿和六弟媳妇在六弟身上用糙棒拨的米粒一模样。
他闻到那怪异的臭味就是来自于那些白粒儿,望见那白色的豆粒时,他不惊不异,木木然然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时间也死了,如干涸的河样流动消失了,他就那么呆一会。
他就那么呆了岁岁月月之后,开始动手把她的裤衩拉开来。
那裤衩是一种浅蓝色,血在蓝色上成了凝重的黑。
黑色的裤衩从她身上剥离时,发出了树皮被从树身揭下的滋啦声。
待那声音过后,他仔细又仔细地看清了她腿间的裤衩下,长满的白粒如同一盘开盛又揉碎的白色的花,他盯着那一盆白花朵,终于便明了──她这次卖肉的营生,得了不可治的妇女病。
她是每天都用半盆中药水在洗她的下身哩。
用力稳住自己,司马蓝从屋里退出来,到院里吸了一口清新,抬头看看薄明淡暗的夜,再扭头看炊房门口的一堆中药渣儿时,他朝自己脸上掴了一耳光,声音又响又亮,然后自己听着那薄冰样的耳光铺在秋夜间,又悠长地对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把灯放在地上,在盆边的凳上软软坐下来,稍瞬间又猛地起身走进屋,把蓝四十的两条腿扶到床上去,将那条染红的蓝色太平洋床单拉下来扔在地上,把她用被子盖了,他又重新回到院落坐在盆边上。
星稀光疏。
院落里朦朦胧胧。
从东边过来的夜风里有晚秋的寒意。
村头灵场上的人群不知散了还是聚着。
依然没有哭声,却也没了说笑。
寂静中突然响起了响器班的音乐。
他们吃了,也歇了,到了夜深时候,该他们吹打起来,帮着村人驱走瞌睡守灵了,奏起来的乐声,由缓到急,由轻到重,由悲到喜,就仿佛河水从上游的沙地流到了下游的溪石涧fèng,苦哀干涩的流淌之后,越发显出欢快的节奏,叮叮咚咚,潺潺缓缓,一点一滴,一河一世都是了舒畅的美。
最后一连几曲都是婚嫁时才吹的《百鸟朝凤》、《鹊桥相会》和《儿女约》、《步步高》、《赶集去》啥儿的民间闹调,听起来宛若整个耙耧山脉的村村户户,男人都在迎娶,女人都在嫁去,山野上,天空里、林间、糙地和墙角门fèng,砖后瓦下,无处不是民间乐声的美欢。
树叶在乐声中晃晃悠悠睡着去了,花糙在这乐声中除了它鼻息的响声,在大地上得如没了自己的生命;夜莺和虫鸣,在乐声中也都如静在戏台下观看一样静在枝间檐下,一道山脉,整个人世,都浸透了这悠然cháo湿的葬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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