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姚孟山瞧孙耀庭一个劲儿地为自己着想，也觉得蛮有道理，便顺水推舟地点了头。

翌日，孙耀庭携母女二人高兴地拜见了姚孟山，又请德争的母亲在&ldo;过继书&rdo;上补签了名字，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话还真让孙耀庭说准了。

姚孟山起先娶的太太死后，他再也没有&ldo;续弦&rdo;。

其实，既使续了，不仅瞎掰，也是罪孽。

他的大烟抽得一天比一天凶。

日子也一天穷似一天。

两个过继子着实一点儿也没能指望上。

德争姑娘在这当儿可顶了&ldo;戗&rdo;。

吃、喝、拉、撒、睡，样样有她伺候在身旁，后来，姚孟山穷得掉了底儿，买不起烟泡，多年忌不了的大烟居然也忌了。

当孙耀庭启程回老家一辰子后，又重返显影观看望姚孟山。

他大吃了一惊，京城富得出名的姚老太监，竟然勉强下咽着韭菜炒窝头！

姚老爷见了孙耀庭，攥着他的手，眼泪噗嗒噗嗒地往下掉：&ldo;我是前世没修下德哟！

……&rdo;孙耀庭知道他又要提起那俩败家的过继子，把家里的钱都扑腾了个精光，便劝他肚量放宽些，好歹总会有活路儿。

二人相对叹息之际，德争姑娘过来悄悄地拽了拽他的衣角，他心领神会地跟了出去。

在屋外墙旯旮，德争姑娘急巴巴地说：&ldo;孙二叔，爹又没钱花了，这可怎么是好呢？&rdo;

&ldo;不要紧，我这儿钱不多，你先拿点儿花去。

&rdo;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百块钱，轻轻地搁在了姑娘的手心里。

他琢磨着，此时，坑了姚老爷的那俩过继子不定在哪儿下馆子吃得顺嘴流油呢。

进了屋，躺在床上的姚老爷只字没提这些，仅仅谈起近来的窘境，就已老泪纵横。

听着，孙耀庭的眼圈儿顿时红了，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两手空攥着拳，&ldo;咳……&rdo;又重新低下了头。

语言，实在难以表述他内心的全部伤感。

&ldo;多亏了德争这姑娘啊，要没她伺候我，还不知怎么样了呢。

&rdo;姚孟山憋了半晌，才挤出这么两句不大沾边的心里话。

&ldo;喝，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孙大爷呀！

&rdo;

起初，孙耀庭以为家里没人，哪知姚老爷过继的姚三儿之子忽然从里间屋走了出来。

&ldo;孙大爷，您瞧我这羊皮袄，轻而暖哟……&rdo;说着，他讥讽地抖着身上的小羊皮袄，那句没说出的话，意思很显然：&ldo;瞅瞅你自己那模样，还来管哪门子闲事？&rdo;

&ldo;你看我这个，&rdo;孙耀庭也一抖身上的半大皮袄，&ldo;是自己挣的！

&rdo;他一字一顿，目光哆哆逼视对方。

一句没说出的话，也尽在不言中：&ldo;你穿的，还不是从姚老爷身上刮下来的？！

&rdo;

&ldo;你这是怎么说话？&rdo;他听出孙耀庭话里有话，几乎火了。

&ldo;我问你，&rdo;孙耀庭比他火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