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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ldo;中国广播公司&rdo;

王鼎钧在&ldo;中广&rdo;服务十年。

&ldo;中广&rdo;全称&ldo;中国广播公司&rdo;,是国民党党营事业,前身为中央广播电台,建于1928年,原在南京,1949年1月迁台,把所有重要业务资料都带走了。

50年代,在台湾是广播电台占领天空的十年,听众众多。

&ldo;中广&rdo;吸引听众的主要手段是广播剧,王鼎钧参考了&ldo;中广&rdo;从南京带到台北的30年代的一些剧本,诸如曹禺的《日出》、《雷雨》,还有郭沫若、洪深、陈白尘、李健吾、丁西林等的话剧剧本,然而特务身手敏捷,很快就把这些剧本都搜走了。

在大陆时代,国民党对这些事是从来不管的,但是败退台湾后,完全翻了一个个儿,凡是左翼和留在大陆的学者、作家的作品一律查禁。

当局明明以专制主义治台,却要扮出自由民主的模样,其意也是为了争取美援和国际好感,为此大耍两面派,国民党在香港办的《香港时报》是一份地道的&ldo;党报&rdo;,却标榜&ldo;以自由主义反共&rdo;,&ldo;社论充满自由主义色彩&rdo;,但这份反共报纸不能进口,只特许进口八百份,供指定单位参考(王书:258页)。

&ldo;中广&rdo;被允许进口一份。

王鼎钧从事广播稿的撰述,一直小心翼翼。

广播有其特殊性,特别要注意谐音字的问题,因此禁忌特别多,&ldo;蒋总统复行视事&rdo;,简为&ldo;总统视事&rdo;,可以听成&ldo;逝世&rdo;,因此要改字,改为&ldo;总统复职&rdo;。

广播不能用长句,有一句是:&ldo;美轮美奂的大会堂中间悬挂着总统的肖像&rdo;,播音时断句换气,说成了&ldo;悬挂着总统&rdo;,引起了惊扰。

王鼎钧也叮瞩,&ldo;总统&rdo;之前切忌有任何动词。

10月,更要小心注意,因为许多重大节日都在10月:10月10日是&ldo;双十节&rdo;、10月25日是&ldo;台湾光复节&rdo;、10月31日是&ldo;蒋总统诞辰&rdo;,&ldo;每一个节日都要节前有酝酿,节后有余波&rdo;。

可是&ldo;十一&rdo;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庆,这对于台湾来说是迎头一击,无形中把&ldo;光辉灿烂的十月&rdo;的亮度减低不少。

国民党的反制措施是从&ldo;十一&rdo;前一天,台湾就不准有任何喜庆的表示,广播中更不准有祝寿的内容,不可开张剪彩,快乐幸福的歌曲一概禁播,天气报告中如有&ldo;台湾海峡乌云密布,长江中下游阳光普照&rdo;,都会被治安机关追究。

在那个年代,真正是草木皆兵,政府对百姓家中的收音机也不甚放心。

50年代初,政府管制制造收音机的器材,谁家的收音机坏了,还得向治安部门报废备案,交回零件。

当局对收音机一类的硬件不放心,对软件就更不放心了。

当局患有严重的&ldo;文字敏感症&rdo;,在&ldo;警总&rdo;眼中四处都是共产党在搞颠覆宣传。

王鼎钧回忆说,1951年前后,他把文章写好以后总要冷藏一下,进行自检,假设自己是检查员,把文字中的象征、暗喻、影射、双关等一起杀死,反复肃清,才敢放心交稿。

即便如此,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ldo;中广&rdo;有一批从南京、重庆时代就从事播音工作的老播音员,个个都有很高的播音艺术水平,他们把广播剧演得出神入化。

由于广播剧的效果太逼真,也被怀疑。

某次,王鼎钧编写的广播剧讲述大陆镇压反革命,出现有枪毙人的场面,使听众有身临其境之感,被&ldo;中四组&rdo;(即国民党改造后的中宣部)叫停,情治部门也来调查,被怀疑是影射国民党杀人。

从王鼎钧的书中才知道,在50年代初,&ldo;中广&rdo;的收音效果很差,与大陆完全不可相比,大陆广播在台湾任何地方都能收听到,而&ldo;中广&rdo;的播音,连陈诚的家都听不到。

陈诚清廉,不愿接受新收音机,&ldo;中广&rdo;只能派出技术人员一处处勘测,来确定收听的信号的强弱,并把陈诚家的老旧收音机带回来修理,重装了真空管和换了线路,才给陈家送回去。

至于大陆人知晓的&ldo;敌台&rdo;之一&ldo;中国广播公司、自由中国之声&rdo;,只是挂在&ldo;中广&rdo;名下,与&ldo;中广&rdo;台湾播音部没有关系,台湾对大陆的广播直接归国民党中央党部&ldo;中六组&rdo;领导,实际上是情治部门的一个组成部分,&ldo;匪情专家&rdo;王健民曾长期在&ldo;中广&rdo;大陆部工作,此人以后用国民党掳获中共原始资料为基础写成《中共党史稿》,1979年后被引入大陆,在内部流传,颇被重视。

四、&ldo;反共文学&rdo;,写还是不写?

王鼎钧以报刊专栏作家而闻名,当朝鲜战争爆发,美国第七舰队巡航台湾海峡,台湾大局稳定后,党国要人,也是国民党文学界的掌门人张道藩就组织起了写作讲习班,王鼎钧报名被录取,第一期只录取30人,大多为外省人。

王鼎钧非常认真地听名家讲课,也勤于习作,由于大家都是经战乱而来台湾,写作主题很自然的就是流离岁月和对中共的&ldo;控诉&rdo;,但是那时还没有一个正式的&ldo;反共文学&rdo;的口号和概念。

不久,张道藩提出要写&ldo;反共文学&rdo;即所谓&ldo;战斗文学&rdo;,却碰到一大难题,这就是&ldo;反共文学&rdo;的禁忌太多,作家不知如何去刻画共产党,甚至张道藩写的《老天爷,你不长眼》一曲,也遭到&ldo;警总&rdo;的查禁,因为此曲也可读成对蒋介石的批判。

某次,&ldo;总统府&rdo;前举行歌舞会,一出维吾尔舞蹈被检举是&ldo;苏俄舞&rdo;,在&ldo;反共抗俄&rdo;的年代,这是严重的&ldo;为匪张目&rdo;的行为,于是张道藩马上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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