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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愈来愈大,高速公路已经封了。
原计划下一站去介休考察清明文化已经无法成行。
在回程的列车上,我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三晋大地文化遗存之深厚之灿烂令我惊叹,但这些遗存遍地飘零并急速消失又令人痛惜与焦急。
几年来我们几乎天天为一问题而焦虑:从哪里去找那么多救援者和志愿者?到底是我们的文化太多了,专家太少了,还是专家中的志愿者太少了?
我望窗外,外边的原野严严实实而无声地覆盖着一片冰雪。
第65章羌去何处
羌,一个古老的文字,一个古老民族的族姓,早已渐渐变得很陌生了,最近却频频出现于报端。
这是因为,它处在惊天动地的汶川大地震的中心。
羌字被古文字学家解释为&ldo;羊&rdo;字与&ldo;人&rdo;字的组合,因称他们为&ldo;西戎的牧羊人&rdo;。
在典籍扑朔迷离的记述中,还可找到羌与大禹以及发明了农具的神农氏的血缘关系。
这个有着三千年以上历史、衍生过不少民族的羌,被费孝通先生称之为&ldo;一个向外输血的民族&rdo;,曾经为中华文明史作出过杰出贡献。
但如今只有三十万人,散布在北川一带白云迷漫的高山深谷中。
他们居住的山寨被称做&ldo;云朵上的村寨&rdo;。
然而这次他们主要聚居的阿坝州汶川、茂县、理县和绵阳的北川,都成了大灾难中悲剧的主角。
除去一千余羌民远居住在贵州省铜仁地区之外,其他所有羌民几乎全是灾民。
古老的民族总是在文化上显示它的魅力与神秘。
羌族的人虽少,但在民俗节日、口头文学、音乐舞蹈、工艺美术、服装饮食以及民居建筑方面有自己完整而独特的一套。
他们悠长而幽怨的羌笛声令人想起唐代的古诗;他们神奇的索桥与碉楼,都与久远的传说紧紧相伴;他们的羌绣浓重而华美,他们的羊皮鼓舞雄劲又豪壮;他们的释比戏《羌戈大战》和民俗节日&ldo;瓦尔俄足节&rdo;带着文化活化石的意味……而这些都与他们长久以来置身其中的美丽的山水树石融合成一个文化的整体了。
近些年,两次公布的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已经把其中六项极珍贵的民俗与艺术列在其中。
中国民协根据这里有关大禹的传说遗迹与祭奠仪式,还将北川命名为&ldo;大禹文化之乡&rdo;。
在这次探望震毁的北川县城的路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飞石,树木东倒西歪,却居然看到道边神气十足地竖着这样一块大禹文化之乡的牌子,可是羌族唯一的自治县的&ldo;首府&rdo;‐‐北川已然化为一片惨不忍睹的废墟。
二十天前北川县城就已经封城了。
城内了无人迹,连鸟儿的影子也不见,全然一座死城。
湿润的空气里飘着很浓的杀菌剂的气味。
我们凭着一张&ldo;特别通行证&rdo;,才被准予穿过黑衣特警严密把守的关卡。
站在县城前的山坡高处,那位靠着偶然而侥幸活下来的北川县文化局长,手指着县城中央堆积的近百米滑落的山体说,多年来专心从事羌文化研究的六位文化馆馆员、四十余位正在举行诗歌朗诵的&ldo;禹风诗社&rdo;的诗人、数百件珍贵的羌文化文物、大量田野考察而尚未整理好的宝贵的资料,全部埋葬其中。
我的心陡然变得很冲动。
志愿研究民族民间文化的学者本来就少而又少,但这一次,这些第一线的羌文化专家全部罹难,这是全军覆没呀。
我们专家调查小组的一行人,站成一排,朝着那个巨大的百米&ldo;坟墓&rdo;,肃立默哀。
为同行,为同志,为死难的羌民及其消亡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