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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洗夜,灯湿雾重。
江怀砚独自一个人跪在祠堂里,面对着长明灯明明暗暗的光影,摇摇欲坠,只需要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
他被江崇罚跪在祠堂一晚上,不许吃喝,也不许起来。
月上中天的时候,整座江府都安静下来。
除了偶尔有守夜的奴仆经过,外面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江怀砚其实一点都不饿,刚才江崇让他发的毒誓,此刻还言犹在耳,是想起来都会觉得渗人的程度。
但他不后悔。
烈火焚身,不得善终。
赔上他一个病体残躯,能换得江家三族平安,值了。
沈关越给他的药渐渐失了效果,好在江崇最后并没有对他实行家法,让他这副残破不堪的身躯,足以摇摇欲坠的支撑到明日天明。
江怀砚有些困,今日一整天的筹谋盘算,属实是有点耗费心血。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动过脑子了。
大概是长平侯府的春夏秋冬太过于安静,导致许多事情只要思虑多了,便会有些头疼。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手腕向下垂的时候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一团柔软。
像是动物的皮草,光滑细腻,带着微微的毛茸茸感。
江怀砚心中一惊,低头往下看时,便看见小黄。
小黄是他给沈关越那只黄喉貂取的名字,有点草率,又十分接地气。
身材修长的黄喉貂,这会儿浑身毛发都散发着一股皂荚的味道,身上的毛发是从未有过的晶亮感,一点儿油渍都没有。
像是被人拿着皂荚狠狠搓洗了数十遍,差点儿退下一层皮来。
江怀砚知道,一定是沈关越的杰作。
沈关越素来知道他不喜闻血气,偏偏这黄喉貂又是个杀人如麻的小家伙,所以每次来见他都不带小黄。
小黄轻轻的在他身上蹭了两下,随即卷了卷尾巴往门槛外面跑,不一会儿便吃力地叼着一个小篮子跑进来。
篮子里摆了一些简单的点心,还有一杯药酒,闻着是驱寒散湿的功效。
小黄是他与沈关越一起养大的,十分通人性,虽说杀起人来有些残暴,但平日里同他们相处也不过是寻常宠物,爱打滚,爱被人摸摸。
偶尔也会充当沈关越的信使。
小黄在这里,说明沈关越也在。
只是因为他所处的地方是江家的祠堂,外人是绝对不可以入内的。
所以沈关越才会让小黄来打头阵。
换做是平日,江怀砚只会摆摆手让小黄回去,然后继续安静的地跪着。
江府家教森严,说跪上一整晚不许吃饭,那便是不许吃饭,谁都没有例外。
江怀砚这双腿还没有断的时候,成日里跟着沈关越出去闯祸。
少年何妨摘星梦,敢挽桑弓射玉衡。
一来二去之下,没少跪过祠堂。
闯祸归闯祸,跪祠堂是跪祠堂,江家的规矩还是要守。
多的时候整整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不许吃饭,沈关越就在外面的树上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