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军所在，潜伏本就惊险万分，何况是刺杀了敌军主帅后，暴露在千军万马之中？

冷风像毒蛇窜进了后背，他听见楚珣的声音越来越轻：&ldo;战后，掠影卫们翻遍了每一具尸体，可惜大多都已经残破不堪，难以辨认……&rdo;

&ldo;闭嘴……&rdo;

&ldo;最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他，被万箭钉在山壁上，全身无一处完好，只有手里紧握的惊鸿刀。

&rdo;

&ldo;我让你闭嘴‐‐&rdo;

一声爆喝，斗篷客一掌劈向楚珣面门，灰袍男子赶紧提刀迎上，肉掌与刀刃相撞，不仅皮肉无损，还发出了金石碰撞的锐响，不待惊愕，斗篷客竖掌而下，那四指宽的长刀竟然被他以血肉之身生生劈成了两截！

刀刃断裂，掌锋去势未绝，斗篷客那只手如白鹭点水掠过，指间顺势拈住一截断刃，转瞬已贴上楚珣咽喉，而剩下连着把柄的那一半断刀却这才落地。

灰袍男子目光一凛，挥手就要示意岸上的手下包围过来，却听楚珣微微一笑：&ldo;好功夫，这一式&lso;拈花&rso;的造诣，已经不比师父差了。

&rdo;

斗篷客扯了扯嘴角：&ldo;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rdo;

&ldo;是啊，他向来一言九鼎，可惜……人算，怎么比得过老天？&rdo;楚珣缓缓推开刀刃，抬手将锦盒扔到他怀里，&ldo;他曾说过要把项上人头留着等你来取，可如今已经万箭穿心，尸骨就地火化安葬，只剩下这把惊鸿……由我替他带给你。

&ldo;楚惜微，昔年种种，是非恩怨，到如今……都了结了。

&rdo;

言罢，他忽然出了手，并指如锋疾点楚惜微身前大穴，楚惜微正值心神大乱之际，猝不及防被他一指点中肩头，仿佛一道内力在骨肉间炸开，他脸色一白，整个人倒退回了那艘飘摇小舟，捏着锦盒的手指咔咔作响，语气森寒，&ldo;惊雷。

&rdo;

&ldo;你我同出一门，这十年来我与师父朝夕相处，没道理比不上你。

&rdo;楚珣负手而立，面上依然端得一派君子如玉，&ldo;长夜将明，我是时候回宫了……但愿从此之后，山水不相逢。

&rdo;

水花泛起，波光粼粼，小船如来时那样无声远去，码头上的暗卫也消失无踪，身着夜行服的手下顾不得察看伤势，飞身落在小舟一头，单膝跪地：&ldo;属下办事不利，请尊主责罚！

&rdo;

楚惜微没有管他，左手托着锦盒，右手去摸黄铜扣锁。

他向来稳如磐石的身形有些晃动，手也抖得不成样子，好半天才把这个小小的扣锁打开，直到看见里面那把通体玄色的连鞘长刀时，他才恢复了平静。

三尺长刀，二指来宽，刀鞘是玄黑色，上面镂刻着鸿雁振翼之态，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就会挣脱铜铁扑入眼中。

刀身却明如秋水，清亮似白露蒹葭，借月光映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无声无息，泪流满面。

&ldo;我哭了……&rdo;他后知后觉地抹了把脸，湿漉漉的，&ldo;我竟然……还会哭啊。

&rdo;

眼泪被他粗鲁地抹掉，他扯了扯嘴角想要笑起来，可惜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拿起这把刀，低低地笑了起来：&ldo;你怎么……能死呢？你明明说过，把命留着等我来取……我不准，你敢去死？&rdo;

笑了半晌，他又呛了口气，咳嗽了好几声，喃喃低语：&ldo;师父……你怎么，会死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