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矮小、瘦弱、阴沉，却坚定异常、冷漠无心。

忽然间，与陈继川擦肩而过时，余家宝突然笑了，他嘴角上扬，嘲讽陈继川的无能，也在张扬他的胜利。

确确实实，余家宝与肖红大获全胜，他未满十四周岁只能责令监护人支付经济赔偿，但肖红还在监狱，至多判她故意杀人未遂多坐五六年，而余家宝甚至连案底都不会留，照样潇潇洒洒，尽享自由空气。

有那么一瞬间，陈继川想冲上去杀了他，以牙还牙，恩怨两消。

但田一峰说：&ldo;你别忘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rdo;

他仍然记得他的誓词，要他严守纪律、恪尽职守，但他也是人，他也有一颗心，会怒会狂，会失控会崩裂。

田一峰按住他，近乎冷漠地说：&ldo;这样的案子我们一年不知道要办多少，谁都不甘心，但法律就是这么定的，不能到了你这儿就成特例。

&rdo;

他咬着牙，攥紧了拳头，等余家宝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小周把烟扔到排水沟里，啐了一口说：&ldo;这他妈的，都什么事儿啊。

&rdo;

老警察把半百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也从窗户探出头来说：&ldo;年轻人，你们都还小呢，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啦，这都屁大点儿事，人活着就行，其他的，都不要紧。

&rdo;

小周不服，&ldo;那就忍气吞声过一辈子？&rdo;

老警察说：&ldo;你以为呢？除非生下来就是上流社会的人，否则咱们小老百姓这一辈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忍气吞声这么过，忍久了，就不觉得难受了，有时候还能尝出点甜味儿来，鼓励自己明天继续忍，就这么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慢慢地，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完了。

&rdo;

雨落在屋檐，凉风骤起。

陈继川摁灭了烟，揣着兜弓着背往外走，&ldo;我回医院。

&rdo;

田一峰叹了口气，&ldo;人这辈子，真他妈操蛋。

&rdo;

雨越下越大，仿佛立志要颠覆这座充满了哀愁与无奈的城池。

陈继川在icu病房的躺椅上熬过一夜，第二天一早被医院的护工叫醒，阿姨轻轻说：&ldo;医院不让睡的，你坐好，不然保安会来赶人。

&rdo;

陈继川揉了揉眼睛，说了声谢，坐直了继续犯瞌睡。

没过多久，就有护士来叫，&ldo;余乔的家属在不在？&rdo;

他立刻跳起来，飞奔到护士的工作台，&ldo;我是，余乔怎么样了？&rdo;

护士双手插在兜里，低头看记录，&ldo;醒了，你想见一见的话就跟我到前面换衣服。

&rdo;

&ldo;见。

&rdo;他跟着护士换好了防护服，戴上口罩，穿过一条狭长昏暗的走道，终于抵达余乔的病床前。

、

一道玻璃窗隔开他们，所有的声音都淹没于此。

她已然醒了，脸上带着氧气罩，手臂上还插着各种导管，顶着一张枯黄的脸，吃力地冲他弯了弯嘴角。

他也笑起来，学着电视剧里男主角表白的姿势，伸长手臂搭在头顶，双腿弯曲，向她比出一个大大的爱心。

笨死了‐‐

余乔打心眼儿里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