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一个老和尚站在那里，竹杖芒鞋，脸色腊黄，一看便是久病之人。

可他看着轩辕这个九五之尊的眼神，却又如此复杂。

似是悲悯。

第五章：晚生长恨老成空

&ldo;杨信？&rdo;轩辕的声音有些破碎。

老僧双手合什，把手里的草药放下，关上竹门，隔绝了茫茫雨帘，似乎也隔绝了万丈红尘。

拿出两个破碗，杨信给他们添了些热茶，里面仅放了几片竹叶。

&ldo;老僧法号罪衍。

&rdo;

轩辕看他一眼，一旁的赫连发现，他的手指搭在破碗上，有些微微的颤抖。

端起杯子，猛灌了一杯热茶，滚烫的液体一直烧到喉管里去，竹叶的清苦又猛然让轩辕清醒了过来。

轩辕冷笑着看杨信：&ldo;本来我是准备用刀剑威逼你说出当年之事的，若你坚持不说，我就让我的卫士把你的四肢头颅一个个切下来，实在不行，就慢慢凌迟。

但既然大师你已经顿悟，恐怕这招对你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吧？&rdo;

杨信，抑或是罪衍长叹一口气，便没有再说话，陋室内只剩下风声雨声。

当赫连觉得要等到天长地久时，罪衍才开口：&ldo;你是独孤家的什么人？&rdo;

轩辕有些讽刺地看着他：&ldo;大师四大皆空，竟然害怕仇人上门？&rdo;

罪衍又念一声阿弥陀佛：&ldo;若说仇人，恐怕贫僧和天启朝一半人都是血海深仇，只是会千里迢迢找到贫僧寻仇的恐怕不多，能得到贫僧消息的更是屈指可数。

&rdo;他浑浊的老眼凝视轩辕半晌，终于不知道是对轩辕还是对他自己说：&ldo;也是时候放下这个执念了。

&rdo;

&ldo;元祐年间，闵帝正值壮年，我们也都还年轻。

圣上带着二十万兵马御驾亲征，命独孤单为帅，我和孟蛰，王谷为上将军，赫连州以及独孤少将军为先锋。

我们从长安开拔，灞桥相送时，多少亲朋故旧红颜知己，旌旗半卷，黄沙滚滚，没有人想到，我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回来。

&rdo;

他的眼睛似乎看着轩辕又似乎穿过厚重的时空，凝望着别的什么人。

&ldo;开始一切都顺利的不得了，我们攻营拔寨，突厥也好，西羌也好，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独孤元帅善统兵，孟蛰善布阵，王谷善奇谋，而独孤啸，则是公认的，不世出的猛将。

我从来没见过比他更英武，更刚强的男子，当他纵马驰骋在艳阳之下，没有人怀疑他是天降的战神，带给我们胜利和希望。

&rdo;

轩辕已经完全沉浸在故事中，想象着自己不曾谋面的祖父，外祖父和舅舅以及随他们远去的风华。

罪衍的眼眸突然黯淡下去：&ldo;收复甘州后，大家斗志如虹，都期盼着早点结束这场战斗，回到家乡亲人团聚。

当时已是十月底，当时独孤，我说的是独孤啸，还戏言要回京过除夕。

除了赫连州受了伤，回京养伤之外，我们其他人都踏上了去瓜州的征程。

&rdo;罪衍看了看赫连，微笑：&ldo;你长得很像他。

是他的儿子么？&rdo;

&ldo;然后呢？&rdo;轩辕皱眉。

罪衍闭上眼睛：&ldo;我们抵达了瓜州城外，扎营休息。

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发现，派发给我们的棉衣，竟然全都陈旧无比，布料里面的竟然只是破棉絮，不仅抵御不了风寒，还有一种腐臭味。

有人怀疑搞不好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