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暝上下打量他，见他气色不错，显然最近未负重伤，不由欣然打趣，&ldo;老人家一向可好，身子骨可还硬朗？&rdo;

烟雨楼建于西湖之畔，轩窗外远眺而去，山外青山楼外楼、桥上残雪水底月尽收眼底。

忘尘叟朗笑道，&ldo;从表兄那里论起，沈兄还是我的师叔辈，若我是老人家，沈兄岂不是老妖怪？&rdo;

&ldo;谁叫你当初非要起这么个不伦不类、酸秀才似的诨名？&rdo;沈秋暝添满酒，反唇相讥，&ldo;对了，你近来都在洛京，突然驾临余杭，总不会就是图我这顿酒吧？&rdo;

他向龟公使个眼色，歌伎舞姬鱼贯而入，端的是越女如花，妖媚入骨。

沈秋暝与忘尘叟均惯了笑傲风月，年少轻狂之时更数次一同混迹烟花之地，对他喜好极为了解，他眼睛只微微一扫，便挑了其中一眼含春光、姿容风流的女子。

&ldo;越溪，且去陪贵客，伺候好了，大大有赏。

&rdo;

那女子娉娉婷婷地款步而去，忘尘叟盯着她看了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噙着一抹淡笑，&ldo;竟长了双桃花眼……&rdo;

沈秋暝无甚兴致，斜倚着轩窗自斟自饮，&ldo;若是喜欢，我替她赎了身赠你也是无妨。

&rdo;

那女子见忘尘叟倜傥，又听闻此话不由面露喜色，更是殷勤，不了忘尘叟身形一闪，竟脱身而去，在沈秋暝身旁坐定。

见沈秋暝诧异神色，忘尘叟苦笑道，&ldo;如今我已浪子回头，招蜂引蝶之事更是不会再做。

&rdo;

沈秋暝知他怕有要事相商，便摆摆手，遣散了一众艺伎。

忘尘叟舒了口气，坐直身子，&ldo;沈兄救命之恩，允怀从未敢忘，如今还情的机会可算是到了，&rdo;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块罗帕，在沈秋暝眼前晃了晃，&ldo;日后若是有人追杀你，你就把这个给他们，到时候必可救你一命。

&rdo;

他说得神乎其神，平时又是个跌宕不羁的主，沈秋暝便当他是玩笑，一场宿醉之后立时把他那话忘去了九霄云外。

沈秋暝愣愣地坐着，可就从忘尘叟那几句语焉不详的暗示里要能想起什么，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将袖中褡裢里细细翻找了一遍，终是在当时那件天青苏绣袍衫的袖袋里寻见了。

对着烛火，他将那帕子颠来倒去地端详许久，硬是没看出半点异样。

&ldo;陈允怀那种消息贩子，卖的也多是阴私机密之事，这帕子怕是矾书。

&rdo;张知妄不知何时醒了，头枕在臂上，慵慵地看着他。

沈秋暝将帕子叠了三四道，小心翼翼地收好，&ldo;你早知此事？&rdo;

张知妄摇头，&ldo;上月二十，我突然收到陈允怀传书，信中说你危在旦夕，正好派中亦是生变，无可奈何之下，我便想了这个法子。

&rdo;

不愿成为朝堂争斗的棋子，更不想为叛军所用，故而宁愿率全派弟子弃山而走，这倒像是张知妄做的出的事。

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不战而走以求全卒，果有大将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