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菀用饭，向来细嚼慢咽，这是自幼的习惯，陆氏家风讲究的是惜身养福。

晏清源看她吃相极秀气文雅，默默看了片刻，才点着一道淮扬菜问道：

&ldo;你几时收买了后厨，给你做这些东西?&rdo;

话一出，归菀就听得有些害怕，他这个人，玩笑的语气，不着意透着丝凉意又是那么可怕，手底双箸颤颤，捡了片鱼轻轻放进口中：

&ldo;我吃不惯那些肉酱，让两个姊姊传话给我做的。

&rdo;

她壮胆加了句：&ldo;大将军若是觉得我过了，我以后不吃。

&rdo;

晏清源忽的伸出手来，从她腰间解了帕子去，在嘴角按了按：&ldo;不必，我这里，你想用什么用什么，&rdo;他笑意深沉地看着她，&ldo;等开春，我带你去漳河附近走走，三月三的时候，漳河也有曲水流觞。

一个冬天，怕要闷坏了你。

&rdo;

江南的春日，有草长莺飞，有东风薰然，年幼时，时令行至三月，双亲便携她和兄长踏青游春，一路上，衣裙落满花朵，两岸边翠色欲流，河水蜿蜒清明得如一条玉带，盛装的男男女女们，犹夺彩霞几分颜色。

父亲曾问她山水之美，她自是欢喜得很，归菀也永远记得父亲后面话：

一个人既见过这样明净的山河，品性也当如这山河一般才好。

而这样的场景，也永远不会再重现。

想到此处，归菀慢慢停箸，抬眼向那屏风望去，白鹤青松，似乎也出尘飘逸，映着烛台一点红泪，捱过西风几遍，她瞧得有些痴了，直到晏清源手指点到鼻间上来：

&ldo;思春了?&rdo;

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心情开恶意的玩笑，归菀又羞又恨，偏不接话，转过头去：&ldo;邺都也有春天么?&rdo;

晏清源捧着她衣角看上面的刺绣，忍俊不禁：

&ldo;何处没有春天?就是再远些，怀朔也有的，没有春天，万物要怎么生长，&rdo;他凑了过来，瞧着归菀发红的脸：

&ldo;我的小菀儿也得继续长身子不是?&rdo;说着有意偏了下头，品咂一番，&ldo;线条不错，日后只会更好。

&rdo;

归菀听他打趣自己，就浑不知如何是好，兀自漱口，见帕子在他身侧搁着，迟疑了下，不打算要了。

晏清源目光往她身上一扫，又往帕子上一扫：

一双粉蝶，正在角落里上下翩翩着，她手法细致，女红不俗，蝶翅特意拿金线勾出一圈，在灯下，光泽闪闪，一时想起在寿春的事来，便重拈起帕子，似吟似笑：

&ldo;唔，菀儿，你这绣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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