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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原来贾珍父子素日与贾雨村往来密切，虽并无什么棘手公案在他手里，但平日里也少不了做下几桩荒唐事来，兼贾府如今处境不妙，因此找贾琏商议，三人身上如今都有职位，以前无甚要紧事大都不去履责公职，逢年过节只往吏部送些年例银子，又兼跟宫里管事太监常有来往，每逢吏部官员考勤核级皆无须担忧，现如今若有人检举渎职，又是一桩罪责，因此商议定了，务必需到任上履职，三人便来回贾赦贾政。

贾政道：&ldo;这个打算很是，明日就都到任上去吧。

&rdo;又看赖大，赖大明白贾政意思，忙回道：&ldo;尚荣那小子我已经教训过了，叫他务必安安分分做官，定不敢在这个时候添乱。

&rdo;贾政又向贾赦道：&ldo;咱两个如今倒不如上个请罪的折子来的痛快。

&rdo;贾赦道：&ldo;怎么写呢，圣上还没发话，自己倒先把自己定了罪。

&rdo;贾政不语。

贾珍等过了一会儿见无话，便都告退，又同去回了贾母，回去交代家人诸事宜等。

次日起，三人便各自赴任去了。

因在战时军务要紧，贾珍不敢懈怠，常在军厅机要处待命，贾琏任上离都中要两三日的行程，贾蓉在龙禁处也常须值守，他三个都甚少能回家来。

没过多久上下开始整顿吏治，处置了一大批渎职官吏，三人更加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且说贾府上下等候召命之余，诸事停滞，贾政也不问宝玉功课，只叫他多去贾母前奉承，勿使她老人家心郁成病。

这日宝玉给贾母请安，用过早饭后，鸳鸯回道：&ldo;老太太，水月庵的两个姑子来了。

&rdo;贾母道：&ldo;叫她们进来吧，把窗户打开，宝玉，你也过来一块儿给你大姐姐念念经。

&rdo;宝玉便跟两个小尼姑朝窗方向跪坐，拿了《本愿经》细声念起来，一会儿尤氏过来请安，也听了一会儿经，向贾母道：&ldo;老太太，天还冷着呢，把窗户关了念吧，心诚都是一样的。

&rdo;贾母道：&ldo;不要紧，开着吧，再念一会儿。

&rdo;又念了好一会子，鸳鸯把一件织锦披风给贾母披上，说道：&ldo;老太太，今日念完了。

&rdo;贾母方向尤氏道：&ldo;如今珍儿父子两个又不在家，你一个人料理宁府还不够忙的，不用常常过来请安。

&rdo;这里尤氏正回贾母的话，宝玉恍惚觉得刚刚一个小尼姑好生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忽然心中一亮，暗道：竟是芳官。

于是忙追出去，问一个老婆子刚才可见那两个尼姑走远了不曾，老婆子回：&ldo;只听得她们说去园子里找四小姐呢。

&rdo;

宝玉又忙进园子，果在藕香榭水亭处追到了，宝玉叫了声芳官，两个小尼姑果然回过头来，其中一个正是芳官。

宝玉见她比先前又长高了些，面目平静，看不出是喜是忧，便问道：&ldo;你过得怎么样，可有受欺负吗？&rdo;芳官只淡淡道：&ldo;还好，有劳二爷过问了。

&rdo;宝玉见她比之前活泼跳脱的样子判若两人，缓缓道：&ldo;你虽如此说，我倒不信，以前说说笑笑，如今见了我一脸冷漠，怎么看也不比先前好，你还瞒我。

&rdo;芳官冷笑道：&ldo;我如今学了几本经，也知道喜怒哀乐皆是一时情形，并非人之本性，与荆棘中妄动则伤身痛骨。

以前我们在台上，爱憎别离疯魔演绎，难道是心中真有这诸多妄想吗，还不是装模作样混口饭吃，别说只唱戏的如此，世人有多少笑意强堆在脸上逢迎，多少眼泪强挤出来博取同情，恐怕数都数不清，如今既已出家，哪里再跟你胡闹。

&rdo;说罢又道惜春还在等她，便自去了。

留下宝玉一面想她说的话，一面呆呆的往回走，正巧碰见湘云过来，湘云笑向他道：&ldo;二哥哥，大冷天你在这里吹什么风？&rdo;宝玉一时还未从刚才的话中抽出来，也没有听清湘云说的什么，就冲湘云道：&ldo;你要不高兴，不用假装高兴来哄我，我何曾非要你们委屈自己的心意了。

&rdo;一句话把湘云也说急了：&ldo;怎么没头没脑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你这个人，真是一时好一时坏，一时清楚一时呆，我去找林姐姐了，等你清醒过来咱们再说吧。

&rdo;说罢便去找黛玉了。

这里宝玉又发了一会儿呆，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个哆嗦，方回过神来，嗨了一声，自悔失言，忙忙走去潇湘馆欲找湘云解释。

忽见袭人匆匆忙忙的来叫他：&ldo;快过前头去，大老爷过世了。

&rdo;宝玉惊道：&ldo;昨儿不是还好好的？&rdo;袭人道：&ldo;只听说是酒喝多了，今儿早起发现人已经凉了。

&rdo;宝玉便忙忙的去了。

原来贾赦近日心思烦闷，一边惶惶然不知自己将被如何发落，一边且又更加纵情酒色图得一时欢快，邢夫人见他这样也不敢劝说，反倒去王夫人面前唉声叹气，说道：&ldo;我们两口子也是福薄，没占到娘娘什么光，反被娘娘的事带累不得安心。

&rdo;王夫人正因元春及王子腾的事日日焦心，也不与邢夫人分辨，由她说去，如今贾赦的丧事，她仍每日跪经念佛也不过去，贾政素来不善料理家事，又可怜贾母老来丧子，每日大半时间都在贾母处侍奉安慰，贾琏得到消息赶回来已到几日之后了，贾珍贾蓉等告假回来与贾政商量，都道非常时期，一切从简才是，于是只通知族中近支，外间亲朋好友有听说了赶来的，也有避嫌只当不知道的，因此丧事比贾府之前的排场真是天上地下，里面杂事仍交由凤姐安排办理。

头日晚间，邢夫人并嫣红等姬妾，凤姐并秋桐平儿，尤氏并贾蓉媳妇、赵姨娘周姨娘等女眷正在里间陪坐，听得外面有人嚎啕大哭，一路哭进里间来扑通向邢夫人等跪倒，一时间哭得停不下来，话也说不出来，眼也肿的通红，却原来是迎春带去的丫鬟绣橘，邢夫人斥道：&ldo;你们姑爷和姑娘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叫你来这里哭有什么用!&rdo;绣橘一边憋住，一边哽咽道：&ldo;太太，我们姑娘三天前已经被孙家害死了。

&rdo;众人皆吓了一跳忙问道：&ldo;究竟怎么回事？&rdo;绣橘抽抽噎噎的回道：&ldo;小姐自上次回去后，断断续续病就没好过，姑爷从不过问，只管自己胡闹，年后又因老爷的事，常常骂小姐是罪臣的女儿，说要她趁早自己死了别拖累孙家，前几日他们给小姐灌药时被我撞见了，就把我给关起来，今日咱们家去报丧才把我放出来，叫我回说小姐病重来不了，我才发现小姐原来早就被他们害死了，我趁他们不备跟着跑回来报信。

&rdo;众人听了皆是气愤不已，骂道：&ldo;这家子禽兽，没了天理王法，赶紧报官将他抓了。

&rdo;里头正骂着，听见外头孙家的人跟来，正在与贾政贾珍等人说话，听他振振有词的说什么迎春几日前突染瘟疫，于今日暴毙了，孙绍祖在内几名家人也被传染了，如今在家求医问诊生死不知，为防瘟疫扩散已经烧化了，贾府要是不怕传染的话，可以派人去吊丧，说罢也不等贾政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抬脚就跑了。

这一晚上，众人又细问绣橘情况，又命贾蓉请了太医带人去孙家查看，又安排人去报官，又商量怎生与孙家对证，整整乱了一夜，都没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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