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衣握着佩剑的手上青筋凸起，他道：“人妖两族向来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千百年来多少无辜修士和平民百姓受到摧残你不是不知。”

“既然如此，你今日若是动了杀戒，残害无辜生灵，不也如同戕害人间的恶妖一般嗜血无情，”

楚熙年据理力争道：“那你们之间又有何区别呢？”

楚熙年见他面色不虞，接着又反问道：“裴公子，你说是么？”

裴青衣此时此刻脸色铁青，他收回佩剑，转身就走。

虞疏烟听见这番言语愣怔许久，裴青衣说的不错，人妖之间自古势不两立，可是楚熙年她却为了维护一只素不相识的花妖和剑宗弟子翻脸。

花妖没错，裴青衣没错，楚熙年也没错。

楚熙年回想起她出沈园之前的回首那刻，只是那一眼而已，奄奄一息的桃花妖便附在了楚熙年的桃木簪子上。

接着便毫无知觉地带着桃花妖来到山鬼的巢穴，她第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将死之人是沈今昭。

沈今昭的躯体没了藤蔓的包裹，原本饱满光洁的面庞迅速萎缩，一瞬间便从妙龄少女变成一块干瘪的老树皮。

沈长渊咬破手指在沈今昭眉心点上红点，暂时护住了她的心脉，但是他察觉出来对方的躯体逐渐呈衰竭之势，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唉，”

沈长渊摇头道：“沈小姐她……”

桃花妖用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望着楚熙年，无声地滑下几滴滚烫的泪珠。

她垂下头，抱住地上即将变成干尸的沈今昭，用手抚摸着对方干瘪的面庞，接着埋头用力地吻了下去。

楚熙年被桃花妖的动作给吓到了，他们三人怔怔地看着桃花妖亲吻着沈今昭。

虞疏烟见状偷瞄了一眼楚熙年，没有从她面上瞧见任何厌恶之色，反倒是震惊与怜悯。

沈今昭如同枯槁的皮肉肉眼可见地饱满起来，开始恢复生机。

但是再一看桃花妖，她的身体从上至下，逐渐变得透明，仿佛是要消失一般。

桃花妖离开沈今昭的唇，蹭了蹭对方的鬓角，颊上浮现出浅浅微笑。

“再见。”

随着白光散去，桃花妖化为漫天飞舞的嫣红花瓣，纷纷扬扬撒落于地。

她消失了。

一片寂静过后，楚熙年动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正值芳龄的沈今昭，总觉得喉间被某些东西给堵上了，良久才开口道：

“带沈小姐回家吧。”

楚熙年转身之后，再也支撑不住了，她阖上双眸，缓缓向后倒去，接着便被虞疏烟眼疾手快地给抱住了。

“师姐！

师姐！”

她晕倒前最后一眼便是虞疏烟湿红着眼眶，喊她“师姐”

。

楚熙年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她进入了一片桃林，一阵风袭来，漫天飞红洋洋洒洒而落。

一名粉衣女子坐在树梢上数着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