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归晚进门之始，管修文似乎就失去了感知，从没有想到过，归晚的美，就这样直然地展现人前，那种勾魂摄魄的异魅，在灯光的渲染下无限地扩大着，蓦然惊醒，想起上一次自己的痴迷之态给端王发现，因此被他抓住把柄，忙一整脸色，还有一些放不心，望右边上首看去，入眼的却是端王手晃玉杯，眼神迷醉，管修文暗讶，难道他也……仔细一看，心底悄悄浮起喜意，端王所看之人，分明是萤妃，原来如此，端王啊端王，直到此刻，我才知道，我们是可以做盟友的。

由不住，轻笑出声，一分醉意三分轻狂。

终于走到宫殿中心，萤妃往着皇座的台阶而上，归晚挪步来到左边。

坐在席间的楼澈轻茗一口蛊中美酒，据说这新酿之酒有个名字，叫&ldo;妖娘&rdo;，入口清醇，后劲十足，让喝酒之人，不知不觉沉醉，他从未醉过，连喝三口，浅笑着，注视着归晚走来，朦然间，就把视线定止在她身上，瞳眸渐然深邃，那酒劲慢慢发散，渗入四肢百骸中，胸口灼热无比，一直烧到脑部，周围的声音都突然听不见了，只留下那一抹娇娆的颜色，赛过了世间一切春色。

皇宫的世界是与外面隔开的，这里的华丽，迷离，靡靡之声，之色，之情，都是脱离了世俗的标准一般，散发着罪恶的甜美，引诱着人走过道德界限。

百官席间一文士轻摇手上羽扇，小弧度地摇着头，低语暗叹：&ldo;祸水殃国，想不到竟然还有两个。

&rdo;大口灌下一口酒。

&ldo;将军。

&rdo;压低声音唤身边人，却发现林瑞恩只耳不闻，眼神涣散，百感交集似的复杂。

文士苍凉一笑，嘲讽的成分居多：&ldo;将军，你忘了，我曾说过，女人的美丽一旦成为武器，那就是可怕的事情，引来的必然是惨剧吗？&rdo;

身躯一震，林瑞恩回过头来，浮现出愧色，苦笑一声：&ldo;军师提醒的正是，受教了。

&rdo;不敢再把视线投注在那边，别过脸，正襟危坐着。

&ldo;皇上。

&rdo;一声悠长的声音把注意力全吸引到了皇座旁，百官抬头，往皇后方向看去。

盈盈轻拜，皇后虽没有像归晚，萤妃那样倾国之色，但也是千里挑一的美女，姿态娴雅不同一般，自有一种雍容华贵之感，启口道：&ldo;皇上，我对楼夫人的风姿十分倾慕，能否让她与本宫同席。

&rdo;

皇后本就后宫之首，官宦女眷陪席也有先例，皇上儒雅地一笑，正欲点头，左下首突然骤然一声：&ldo;不行。

&rdo;

厉声回绝，四下哗然，百官停下手，看向当朝首辅。

楼澈看向皇后，语气缓和下来：&ldo;皇后娘娘美意，可惜归晚身弱，照顾娘娘多有不便，还请恕罪。

&rdo;嘴里说着恕罪，态度上却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皇后有些讶异，没有表现在脸上：&ldo;是本宫考虑不周。

&rdo;楼澈实权在手，连皇上都要忌让三分，她又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与他过不去。

虽然意料中是应该这样结尾，此事还是带给百官小小的震惊，对今天楼澈的举动颇不解。

虽然手握重权，楼澈平时决不会与皇家有任何冲突，更不会携权相胁，今天为何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当面顶决刚重掌凤印的皇后。

只有林瑞恩隐约间猜到了楼澈的心思，虽然是君臣同乐，但是那皇座的玉阶就是一道界限，踏上玉阶，是君，站在阶下，就是臣。

楼澈再有权，也不可能走过那道槛，那不是一道普通的界限，那是一条跨越不了的鸿沟。

今日之事，如果发生在以前，归晚坐到皇后身边也不是意义重大的事，但在经历了君莫亭那诡异的一幕后，想必楼澈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归晚踏上那玉阶半步。

一手执蛊，一手在席间轻轻把归晚的手握住，楼澈调整呼吸，平复着有些乱的心神，隐含冷意地看向上方，轻轻转动手中酒杯，刚才是怎么了？一想到归晚要踏上那玉阶，他就克制不住地愤怒和恐慌，手上用上些力，把归晚的手抓地更紧些，觉得今晚真是一片混乱，酒喝多了吗？

普通一场宴会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插曲，变得暗涌cháo动起来，即使歌舞伴兴，席间众人妙语连珠，也掩饰不住玉阶上后宫纷争的气味，和阶下政治风云的暗流。

&ldo;李公公，你先去锦祥殿等着，我和楼夫人有些话要说。

&rdo;站在暮色中，皇后转头对身边太监吩咐。

肥胖的脸上光滑无比，抬眼瞬间一闪而过诧异之情，退了一步，恭敬道：&ldo;是，皇后娘娘。

&rdo;带头向前走去，不一会儿，拐弯走入其他宫殿之内。

归晚看向故意和宫女隔开距离的皇后，轻问：&ldo;又有烦心事吗？&rdo;

&ldo;这皇宫本就是是非之地，无一日太平。

&rdo;感伤的语气出自口中，皇后连笑容里都有了几分疲惫，可惜被黑暗吞没，就这样被隐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