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岫寒瘫软地蹲到地上，心口的疼痛又阵阵袭来。

已成迷雾的烟幕中，突地走出个人，大步流星朝她奔来。

是他?!

那个在草原上让女人饮酒，刚刚又从那赤脚男人手里接过瓷瓶，却总是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即使到了此刻，与他对面相接，君岫寒依然看不到他的模样，他们之间被一股异常的力量扰乱着。

男人离她越来越近，眼见着便要朝她身上撞来。

君岫寒想躲开，身子却不听使唤。

就在二人相撞的瞬间，一阵锐利沉重的气流狠狠穿过君岫寒的身体，强大的冲力将她扑倒在地，竟沿着那斜坡滚落了下去。

天旋地转间，恐怖的念头涨满心头‐‐

自己会一直跌落，直到坠入地狱。

君岫寒无助地挥舞着手臂，期盼着有人能拉她一把。

女人的泪眼，男人翻飞的黑披风，还有那从锦囊里抖落出的碎绿叶子，和着天地倒转的草原夜色，交替着在她眼前闪现……

7

应了她心中惶恐的求救，一只粗糙冰凉的手，握住了君岫寒的手腕，阻止了困于半昏迷中的她无休止的下落。

身体终于停在了某处，手掌下是一片湿润松软的触觉。

君岫寒睁开眼，一张人脸模糊摇动，渐渐清晰。

&ldo;秦老师?!&rdo;

当她完全看清眼前人时，整个人似被注入强力的兴奋剂，惊喜地挺身坐起，一把抓住老秦的手臂，嗓子因为过分激动而哽咽不止，&ldo;是你么?真是你么?&rdo;

&ldo;是我呀。

小君。

&rdo;老秦一如平日的和蔼，扶了扶眼镜，低头看她明显发抖的手指，&ldo;怎么……怕成这样?&rdo;

君岫寒的眼泪在眶里打转，拼命摇头：&ldo;我做了好长一个梦……可怕的恶梦……看到草原山坡，还有棺材嫁衣……还有亭子……&rdo;

她语无伦次的描述在视线从老秦身上飘移到他们四周的景色时，噶然而止。

君岫寒本以为自己看到的，该是办公室里斑驳的墙壁和老旧的文件柜，因为老秦那么真实地蹲在自己面前，足以证明她已经从梦里醒来才对。

可是，她看到的依然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草原上那片分不出是昼还是夜的迷蒙天色。

老秦和她一样，成了这个&ldo;世界&rdo;里的一员。

君岫寒触电般缩回手，颤声道：&ldo;秦老师……你……你怎么在我的梦里?不对，你一定不是秦老师!!&rdo;

&ldo;你并没有做梦呀。

&rdo;老秦整理着被君岫寒捏出褶皱的衣袖，站起身，微笑着看向远方，&ldo;这是你早该回来的地方，天武将军。

&rdo;

君岫寒愣愣地看着他，傻人般口吃着：&ldo;你……你说什么?……你在叫……叫谁?&rdo;

老秦的声音低沉却不混浊，&ldo;天武将军&rdo;四个字她听得清清楚楚。

&ldo;呵呵，天武将军，我曾以为他是朝中难得的真英雄……&rdo;

&ldo;素来以为天武将军是提得起放得下的豪杰，没想到却为公主那妖女心软。

&rdo;

朱衣者，赤脚男人，二人说过的话犹在耳畔。

&ldo;背过身去看看吧。

&rdo;老秦指了指她身后。

君岫寒战战兢兢转回头，一方简陋的黑石墓碑立在浅浅隆起的土包前，墓碑上书：